胡靈予:“傅西昂。”
他看向胡靈予,對方也定定望著他眼睛。
在自然界裡,直視猛獸意味著挑釁,意味著我不怕你。可胡靈予目光平和,真摯,甚至帶著一點規勸。
“既然覺得堵我沒意思,那同樣,你欺負彆人不也沒什麼意思。”
傅西昂聽得眉頭打結:“什麼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
“你以後就彆欺負同學了,不管是我還是彆人。”胡靈予說。
傅西昂不屑地哼:“你管我?”
“除非你不想畢業,”胡靈予說完,又搖頭,“不,你要是繼續欺負彆人,這個學期就會被退學。”
不知道是不是將預言規勸誤解成了“詛咒”,直到胡靈予離開,美洲豹都愣愣站在夕陽下。
這邊小狐狸在食堂心滿意足吃完晚飯,那邊梅花鹿才吃到一半。
和李倦單獨出來吃飯比泡吧舒服多了,沒有第三者,李倦也不裝了,怎麼自在怎麼來,不喝酒不尬聊,坐下就點菜,上菜就開吃,中間交待幾句重要事項,末了還由李倦結賬。
這導致路祈對和李倦單獨相處的意願直線上升。如果未來藏在李倦背後的那些家夥,要把李倦換掉,讓彆人來跟他對線,路祈覺得自己都會忍不住為李倦爭取留任。
一個好的接頭者,會讓“新人”如沐春風。
“這個讀書會,你肯定喜歡。”李倦大快朵頤,吃飯是正事,交代路祈完全是見縫插針。
他已經吃完兩分冷肉前菜,一份魚肉副菜,現在正在跟主菜厚切牛排奮戰。
吃到現在,李倦叉子底下未出現一片綠葉,路祈就沒見過這麼愛吃肉的兔科。
路祈:“讓你說得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這是實話。
“不要有負擔,就當正常社團玩兒。”李倦想做一個鼓勵的笑,但越燦爛的笑在他病態蒼白的臉上越詭異。
路祈放下刀叉,仔細端詳白兔。
“乾嗎?”李倦挑眉,笑意一淡,泛著紅血絲的眼就散發若隱若現的危險。
“你不適合和藹可親,”路祈繼續說實話,“你不笑或者冷笑,比較有氣質。”
“哈!”李倦樂了,咽下牛排,隨意拿過高腳杯灌了一肚子白水,並不在意高檔西餐廳的環境,我行我素的狀態仿佛他們就在學校食堂,“你小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歡。可惜,你怎麼沒學醫呢。”
路祈說:“我腦子不好,學不來。”
“滾吧,”李倦嗤笑,“你他媽這回期末全年級第一。”
“運氣好,”路祈說,“大仙兒保佑。”
胡靈予以為經過“傍晚一役”,他能睡個安穩覺。
萬沒料到,美洲豹居然追進夢裡。
暴雨滂沱,水汽氤氳了教務樓走廊。
一群學生擠在轉角牆壁後麵,探頭探腦往向走廊儘頭。
那裡是校長室,半小時之前,二年級最不受歡迎的同學――傅西昂,被偵查班輔導員周展遨領來,進門時身後還跟著兩個走路帶風的陌生臉孔。
據說是獸控局的人。
“這回他死定了,退學都是輕的,說不定得進去。”
“獸控局都來人了,他還跑得了?”
“也不一定,他爸能量多大啊。”
“哎哎,彆擠彆擠……”胡靈予紮在人堆裡左拱右拱,終於拱到牆邊。
旁邊同學都無語了:“就你擠得最歡。”
“什麼情況?”無視吐槽,胡靈予一門心思打聽。
“啥都不知道你擠什麼,”旁邊同學說,“傅西昂又獸化傷人了。”
胡靈予:“又?”
“之前就傷了一個,這次下手更重。”
“通知他爸了,估計馬上就來。”
“要我說,上回就該把他抓起來,還能少一個同學受害,這種有暴力傾向的多可怕啊。”
“他爸在本地嗎,高端人士不得到處飛啊。”
“就是飛著也得緊急降落,再晚兒子就看不見了。”
“哎,我怎麼好像聽出幸災樂禍?”
“你不也齜個大牙。”
“嘿嘿嘿……”
一道勁風席倦走廊,皮鞋在大理石地麵碰出冰冷聲響。
牆角後的同學們甚至沒看清來人正麵,定睛望時,隻剩一抹穿著黑色大衣的寬闊背影。
胡靈予打了個噴嚏,趕緊把臉頰遠離冰涼牆壁。
天真是說冷就冷,他走神地想。
“咣當――”
傅西昂父親進去沒多久,傅西昂就從裡麵出來了,被踹出來的。
高大的男生重重撞到走廊牆壁上,捂著肚子,後背佝僂得像蝦米。
傅西昂父親從辦公室裡出來,伸手對著自己兒子腦袋狠狠一扇,扇得傅西昂身子一偏,頭咚地撞牆,悶響在空曠走廊甚至有回音。
扇完,又是一腳。
堅硬皮鞋踹在傅西昂膝蓋,踹得傅西昂直接跪下了。
牆角後麵幾乎所有人倒吸一口氣。
即便樂於見到傅西昂遭殃的,也為這暴虐畫麵膽寒。
屋內人終於反應過來,兩個獸控局的迅速衝出,一個攔傅西昂父親,一個護傅西昂。
走廊窗戶忽然被狂風吹開一扇。
雨水呼呼往裡灌。
胡靈予嚇一激靈,醒了。
空調涼風習習的宿舍,舒適,乾燥。
大黃睡得歪歪斜斜,一條腿搭在床沿,不時舒服地哼唧一聲,想必在做什麼美夢。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
胡靈予翻身,換個姿勢重新閉上眼。
好像還能聽見雨聲,聞到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