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鹿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了浴室,環顧周遭的環境,有點兒不樂意。
這個地方,是原主的經濟公司“北鬥傳媒”提供的藝人公寓,《夢想星秀》結束後原主就搬了進來。一室一廳,光照充足,家具齊全,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隻有四十平左右。和俞家的那棟帶遊泳池、噴泉大花園的半山豪宅相比,就像一個可憐兮兮的鴿子籠。
陽光從廚房旁邊的窗戶照入,打在木地板上。側邊的冰箱貼滿了外賣廣告單,裡頭空空如也,隻存了幾瓶礦泉水。客廳的中間,胡亂地堆疊著幾個搬家用的大紙皮箱,還沒拆封收拾。
一個隨身行李箱攤開了,躺在地板上,衣服和洗漱用品被翻得亂糟糟的。
俞鹿是被身邊的人當大小姐伺候著長大的,對自身的自理能力有多差,心中有數。
沒想到跟自己的性格南轅北轍的原主,也是這麼個主兒。
俞鹿假裝沒看見,一屁股坐回了床上,舒舒服服地盤著腿,翻了翻手機日曆。
她十八歲的生日,已經是五個月前的事了。
這個星球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停止轉動,日子照樣往前走。
她靈魂缺位的這五個月,都是原主在用她的身體,被劇情支配著往前走。
《夢想星秀》的比賽,前前後後加起來有五個月,剛好卡在了這一段裡麵。
俞鹿能記得這期間的大部分事情,但她畢竟不是親身經曆的那一個,所以,那感覺就跟被鬼上身了,醒來之後還清晰記得鬼乾了什麼一樣。
俞鹿舒展了一下身子,靠在了枕頭上,點開了通訊錄。
果然,沈秋弦的各種聯係方式,已經被原主拉黑了。
俞鹿:“……”(=_=)
行吧,不愧是惡毒繼姐人設,含金量百分百。
在沈秋弦那邊看來,電話突然打不通,信息沒人回,微信被拉黑……那效果,和突然被冷落相比,也沒差彆了。
俞鹿:“我走了以後,這個角色還活了一年。被‘我’突然討厭了,沈秋弦就沒懷疑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嗎?”
係統:“一般都不會往怪力亂神的方向想的,隻會考慮你性情大變的原因吧。再說,原主那麼討厭他,也不會願意和他見麵。當麵見的機會都沒多少,還能怎麼看出來?”
俞鹿:“……”
有點道理。
她動動手指,將對方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再編輯了一條信息,告訴了他自己現在住在哪裡,讓他彆擔心。
係統:“宿主,你做得很對呢。對於這一類偏執的病嬌來說,除非你真的想作死,否則,突然冷落他,絕對是大忌之中的大忌。算算時間,你們斷聯快半年了,還是早點見麵好。”
俞鹿扔開了手機。
她對自己的認識挺自信的,不信向來溫順的弟弟是那麼極端的神經病。但懶得和係統爭論了,甚至聽了它這麼說,還懶懶地回了一句:“怕什麼,中間不是剛好隔了一個《夢想星秀》麼。不聯絡的理由夠充分了。”
眼下的境況還不算糟,主要是回來的時機卡得剛好。
係統:“當然了。這是第一個世界,你回來的時機肯定不會卡在和主角撕破臉之後,會簡單很多呢。”
俞鹿:“……你什麼意思?”
係統:“沒什麼,嘻嘻。”
俞鹿:“……”
嘻你個頭啊。
公寓裡安靜了下來,空調機吹出冷風。時鐘的秒針在“踢踏踢踏”地跳動著。俞鹿的精神有種難言的放鬆感,鑽進了被窩裡,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等著看沈秋弦有什麼回應。不知不覺間,卻真的睡著了。
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被瑰麗的晚霞覆滿,暗光鋪展在被子上。
黑乎乎的房間裡,出現了一些動靜。
俞鹿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冷不丁地,看見床邊出現了一道人影,霎時心臟狂跳,差點悚然叫出來。
沒等她出聲,床頭的壁燈就“啪”一聲,被按亮了。
柔和的光芒中,現出了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俞鹿先看到了他的寬肩,和修長的脖頸,與上方清晰凸起的喉結。
他隨手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一張年輕耀眼的麵容。膚色皎白,精致得無可挑剔。深邃的輪廓和形狀狹長的眼眸,使他的漂亮絲毫不含女氣。不笑的時候,甚至有一種淩厲冷淡的距離感。
察覺床上的人被吵醒了,沈秋弦收回了放在開關上的手,低頭看向了她。
睫影籠罩住了他美麗的眼睛,和眼尾的那一顆淚痣。
少頃,他的神色慢慢柔和了起來。仿佛冰消雪融。開口,語聲很輕柔:“我吵醒你了嗎?姐。”
俞鹿睜大了眼睛,驟然間,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下去。
“你進來乾嘛不開燈……”俞鹿彆開頭,抬手擋了一下壁燈的光,抱怨:“我還以為有小偷……”
半夢半醒間被嚇到了,她的語氣透出了濃濃的起床氣。但因為眼角紅通通的,縱然是在埋怨,在旁人眼裡,也沒多少火氣。
沈秋弦一怔,忙歉疚地說:“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會嚇到你。”
“天黑了有個人站在你床邊,你試試看會不會被嚇到?”
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不知怎麼的,睡了一覺,不僅聲音沙啞,還渾身沒勁兒,像是發燒了。
係統:“低燒是穿越的後遺症。”
俞鹿揉了揉眼,忽然間,發現了一點兒不對勁——沈秋弦是第一次來這間公寓,肯定沒鑰匙,她也沒起床給他開門……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下午有個拍攝,看到你的信息時已經快四點鐘了。過來的時候,有私生在跟車,就在附近多轉了幾圈,耽擱了點時間。”沈秋弦將隨身的包解下了,放到了地上,拉開了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解釋道:“來到你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回應,打電話又關了機。但從樓道的窗戶往外看,你的空調外機還在運轉……擔心你一個人在裡麵出了什麼事,我就先進來了。”
頓了頓,他瞥了俞鹿一眼,聲音清透,調侃:“姐,你的密碼還真是從小到大都是同一個。我試都不用試,門就開了。”
俞鹿:“……”
操。
她睡懵了,差點沒記起這間公寓的門用的是密碼鎖。
好在沒問“鑰匙”的事。不然就惹人懷疑了。
都怪係統,跟她灌輸了一堆有的沒的……害她見到了沈秋弦本尊後,都有點不像以前的她了。
反觀沈秋弦,坦坦蕩蕩,唇含笑意,就和以前一樣。
還是那個讓她放心的弟弟。
俞鹿忐忑的心逐漸放鬆,聽他說起手機,回過神來,從被窩趴起,探手在櫃子上摸到了手機。
她在沈秋弦麵前一向很自在。俯身的時候,散落的頭發滑開了,露出了一截半遮半掩的雪白脖頸。
少女的肌膚,嬌嫩得如同最上等的絲綢,泛著奶油般的光澤。
兩側的蝴蝶骨,隨著體位的變化,清晰地浮現了出來。弧度優美,仿佛真的生出了一雙振翅欲飛的蝶翼。
“……”沈秋弦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平靜地垂下了視線,望著自己的指關節。
誰也不知道他那一刻心裡想的是什麼。
“被你說中了,還真是沒電了。”俞鹿渾然未覺,給手機插上了電源,就懨懨地縮回被窩裡了。
沈秋弦問:“姐,你喉嚨怎麼這麼沙,不舒服嗎?”
“哦,有點發燒。”
“發燒?”沈秋弦蹙眉,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額頭,半晌,低聲道:“額頭好燙。”
俞鹿隨口:“都發燒了,能不燙嗎?”
“你的經紀人呢?”沈秋弦似乎有些不悅了:“你生病了他們也不管你的嗎,就放你在這裡睡覺?”
這口鍋不能扣在彆人身上,俞鹿連忙說:“不怪他們,我是下午才突然燒起來的。”
“姐,你真是……”沈秋弦無奈一笑,看了一眼手表,道:“那我現在陪你去醫院吧。你頭暈嗎?走得動嗎?”
俞鹿笑道:“走不動難道你背我去嗎?”
“嗯。”
“行了,跟你開玩笑的。” 俞鹿擺弄起了手機,看原主的行程表:“估計隻是低燒,在家吃點藥就行了。”
既然是穿越後遺症,過段時間就該消失了吧。
沈秋弦一頓,似乎拿她沒轍,暫時妥協了:“那好吧,先在家量一下溫度再說。我去拿體溫計。”
俞鹿聞言,頭也不抬,“哦”了一聲。
她早就習慣了生活大小瑣事都有人幫忙打理好的日子。
不過要論“伺候”得她最合心意的,一定是沈秋弦。
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