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宿主, 我很欣慰,你終於願意往這個方向思考了呢。是打算接受我提供給你的設定了麼?”
俞鹿:“我沒說要接受你的設定, 他也有可能隻是叛逆期吧。”
俞鹿在被窩裡縮成了一團,回想著前一天晚上, 沈秋弦直直地看著她時, 那種嫉妒濃烈的神情, 帶刺的語氣……心跳很快,又有點驚慌和悚然。
那個樣子的他, 真的蠻陌生的。
隻是,過去的六年,他都那麼陽光溫和, 優秀乖巧。
有這層濾鏡在,俞鹿實在沒辦法,就憑著那一點兒微不足道的異象,便去推翻兩人“姐弟情深”的一幕幕回憶、去接受被自己當成弟弟的人, 有可能想太陽自己的事實。
係統的那什麼“神經病、皮膚饑渴症、病嬌”的指控, 真的太重了。
沈秋弦, 應該不至於吧。
李雯剛才,其實也憑借了她給出的一些模糊的信息,分析過沈秋弦這樣的人。
沈秋弦從小就沒多少親人的緣分,十歲才真正有了歸宿。
就像街上那些一無所有的流浪漢, 要是好不容易獲得了寶物, 肯定都會恨不得天天揣在懷裡、生怕被人搶走一樣。
沈秋弦對她, 也會有一種小孩子在霸占玩具的心理。
長大後, 這種占有欲,可能讓他混淆了手足之情和愛情。
李雯當時是這樣說的:“他想霸占著你,一旦有出現了和你交往過密的異性,他就會很抵觸,拒絕彆人介入你們之間、搶走你留給他的關注。就像小孩子看到好朋友不跟自己世界第一好了,就會不高興一樣,明白吧。”
俞鹿蹙眉:“懂了。那我該怎麼辦?和他談談?”
“要不直接試著脫敏?你總不能因為這樣一輩子不戀愛吧。時間越長,他就越難改。”李雯摸了摸下巴:“或者你給他找個女朋友唄,分散他在你身上的注意力。小男生嘛,有了女朋友就好了。”
……
俞鹿反複咀嚼了李雯這番話,越來越覺得,對方分析得有道理。
沈秋弦那反應,可不就是不想她找男朋友麼?
係統:“宿主,你的打算是?”
俞鹿:“既然已經發現了問題,那就解決問題。”
脫敏大計走起來。
第一,鼓勵沈秋弦多出去交朋友,彆老是粘著她,要製造機會,讓他發展桃花。
第二,以身作則,她也要拒絕沈秋弦過度參與自己的生活。
畢竟她也有需求。總不能因為沈秋弦不喜歡,就一輩子吃齋念佛當尼姑吧。
再說了,人對刺激的感受是有閾值的。沈秋弦被反複多刺激幾次了,估計就會習以為常了。
係統:“……”
正所謂,理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這時候的俞鹿,並沒有意識到,李雯教的這一套措施,都是在“沈秋弦=正常人”的大前提上,想出來的。
用在一個實際根本不正常的人上,就等於把本來就岌岌可危、隨時要崩壞的彈簧,繼續暴力下壓。
壓到彈簧忍無可忍時,爆發回彈的力度,絕對是毀滅性的。
.
第二天的九點鐘。
沈秋弦拎著早餐,心事重重地敲響了對麵的房門。
兩天前的晚上,他在樓梯裡和俞鹿不歡而散。
回到房間以後,他披著浴袍,坐在陽台,抽了半宿的煙。待內心的焦躁隨著煙霧疏解了以後,他才開始覺得不安。
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會看到俞鹿和韓越抱在一起。他太過震驚和嫉妒,當時並沒有控製好自己的反應,太不夠謹慎了。
恰好,昨天他要起早,淩晨五點多就去片場了,回來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和俞鹿一天都沒有見過,也沒法猜出她的想法。
雖然很累了,可他情緒不好,翻來覆去地想著很多東西,又是一夜無眠。
想起韓越,他的心底就湧出一陣厭惡和敵意。
男人最了解男人。韓越在她的麵前,總是裝成一副通情達理的好兄長模樣。
但沈秋弦冷眼旁觀,第一次就看出了韓越的真實企圖,也感覺到了對方釋放出來的敵意。
沈秋弦對自己和俞鹿的感情基礎很有信心的。他們一起長大,情誼之深厚,絕對勝過半路參賽的韓越一大截。
可壞也壞在這裡,俞鹿對他的親情印象太深刻了。
在她眼裡,他這個弟弟,還比不過一個半路冒出來的男人,更具備發展成戀人的可能。
那晚,他在防火樓梯之所以會那麼衝動,也是因為被這種危機感驅使了,讓戴了多年的麵具裂了一條縫。
兩晚過去了,不知道俞鹿有沒有看出什麼,察覺到什麼。
沈秋弦越發不安。
於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買好了早餐,假裝什麼不快的事都沒發生過,來找俞鹿了。
“姐,你起了沒?我給你買了早飯。”
門很快就開了,但站在裡麵的人,卻是俞鹿的助理。
邱冉滿臉驚訝:“沈老師?”
沈秋弦的笑容淡了些:“早上好,我姐呢?”
邱冉說:“她已經去片場了。”
“這麼早?她吃早餐了麼?那我也去找她吧。”
“哎,等一下,沈老師。”邱冉著急地叫住了他,說:“她已經吃過了,還讓我和你說,以後你不用給她送早餐了。”
沈秋弦猛地定住了。
……
幾分鐘後,葛小華將水壺、擦汗的毛巾、劇本之類的東西都塞進了包裡,關上了房間門,走出來了。
沈秋弦一動不動地站在了走廊中間,葛小華一邊走上去,一邊說:“弦哥,你送完早餐了麼?我收拾好東西了,咱可以去片場了,我……”
結果,才一轉過正麵,葛小華就被他陰沉的表情給嚇了一跳。
雖然沈秋弦不會跟他傾訴心事,但作為他的貼身助理,跟了他半年,葛小華也摸清楚他的脾氣了。
沈秋弦這個表情,就和前幾個月一模一樣。
四個字,為情所困。
視線往下一掃,果然,早餐還拎在了他的手裡,壓根兒沒送出去。
葛小華咽了口唾沫:“弦哥,我們現在去片場嗎?”
沈秋弦慢慢地回過神來,沉聲道:“走。”
.
一日之計在於晨,脫敏計劃要趁早。
為了避開沈秋弦,俞鹿煞費苦心,比平時還早起了半小時,吃了茶葉蛋,就提著一杯豆漿,上了去片場的車子了。
今天他們要拍攝的是外景。場務在忙上忙下,配合勘景工作,布置背景。
俞鹿妝發完成以後,穿著涼快的短褲和T恤,晃到了休息區。
元歌林坐在休息椅上,翹著兩條腿,戴著線式耳機,腹上放著劇本,正在玩手機。
“早啊元老師。”俞鹿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在了他旁邊的空椅子上,拎過了他一邊的耳機,塞入自己耳中:“聽什麼歌呢,我也來聽聽。”
這段日子,兩人混熟了,元歌林已經沒有開拍時這麼容易炸毛了,輕哼一聲:“國外的小眾歌手,說了你也不知道。”
說話還是那麼臭屁。
俞鹿不和他計較,昨晚她沒睡幾個小時,今天還那麼早起,兩邊太陽穴都緊巴巴的,想找人給她按按頭。
以前的話,這種事找沈秋弦就行了。反正那小子十項全能。
現在既然決定了要脫敏,邱冉也還沒來,就先受著吧。
元歌林看了她一眼,問:“你頭疼嗎?”
俞鹿揉了揉太陽穴,神情懶洋洋的:“對啊,昨晚沒休息好,我想睡一會兒。對了,你這椅子沒人坐的吧。”
“你都坐了,還問。”
俞鹿作勢起來:“那我走了。”
“我又沒讓你走。”元歌林自顧自地玩著手機,頭也不抬,涼颼颼地說。
俞鹿支著腮,長歎一聲:“元小歌神,你唱歌那麼好聽,怎麼說話就不能好聽點呢?多麼友愛的一句話,怎麼你一說出來呢,就陰陽怪氣的呢?”
元歌林惱道:“你不是要睡覺嗎,哪來那麼多廢話!”
“是是是。”
風扇裹挾著暖暖的夏日燥意,拂在身上。耳機裡的英文曲子,慵懶的女聲在輕輕吟唱。
俞鹿蜷縮在椅子上,打了個嗬欠,就合上了眼睛。
元歌林在專心玩手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肩膀一沉。
俞鹿的重心偏移了,額頭抵住了他的肩膀,還沒醒來。
陽光白燦燦的,蟬鳴聒噪,空氣一片澄明,彌漫著青草和泥土被曬乾了的味道。
俞鹿曲著腿側躺著,短褲的褲口,也不可避免地往下滑了一截,大腿的肌膚,白得好像在發光。
元歌林盯了她的睫毛兩秒,竟有些出神。
潛意識裡,似乎不想這種氛圍被打破,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機,悄悄地將音樂從隨機播放變成了單曲循環。
沈秋弦從車上下來時,剛好就看見了這一幕。
兩人共用一對耳機,俞鹿還靠在了元歌林的肩上睡覺。元歌林明明醒著,居然也不反抗。
一個不相熟的場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道:“俞老師和元老師最近的關係真是突飛猛進啊。”
沈秋弦看向了場務:“他們的關係很好?”
場務大哥說:“比以前好多了!天天一起對戲呢。雖然老是鬥嘴,不過歡喜冤家不都是這樣的麼,一穿上戲裡的衣服,俊男美女,可真夠般配的。”
葛小華膽戰心驚,差點想衝上去堵嘴了。
沈秋弦和地下女友冷戰期間,目睹對方和另一個小鮮肉靠在一起,已經夠慘了。這大哥還要當麵戳人的傷疤,太狠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