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鹿愣住了。
她還以為海妖想問什麼呢。他的關注點也太古怪了吧。
難道說,這個海妖的道德感,其實特彆強,比普通的海洋生物都要純情?雖然想和她交尾,卻不會做插足彆人感情的事?
在普遍沒節操的海洋族裡,這可以說是異類中的異類了吧。
愛不愛的問題,俞鹿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反正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很舒服,也沒有厭倦釋星的陪伴,為什麼一定要糾結愛不愛他呢?
不過,俞鹿隱隱感覺到,海妖是希望看見她點頭說“愛”的。
不管了,走為上策。不管他說啥,都先順了他的心意,離開這裡再說吧。
俞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睜大眼說:“我當然愛他呀。”
“……是麼?”可惜,海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回答根本不走心,隻不過是想儘快脫身而已。
海妖冷淡地說:“可是,即使你離開了這裡,也不能永遠跟他在一起。既然這樣,我又何必這麼好心,放你離開,成全你們。還不如將你留下來,一直陪著我。”
這家夥的邏輯怎麼跟強盜似的,又繞回原點了。
俞鹿急了,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和他永遠在一起?”
海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靜地說:“因為你打算和其他人魚結婚,不是麼?”
俞鹿這下更懵了:“你怎麼知道的?不對……你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是他們亞特蘭蒂斯對於海妖的認識太過淺薄了麼?
在亞特蘭蒂斯流傳的傳說中,凡是和海妖相關的,無一不是著重渲染他們的冷血殘忍。
關於海妖的力量,詳細的著墨很少。
沒想到,他們居然連亞特蘭蒂斯王族內部的事情都可以預知到……或者說,其實這不是預言能力,隻是因為這家夥的消息比較靈通,有同夥在監視她?
而看起來,這個海妖並不打算對此作任何解釋,隻是直直地看著她。
俞鹿有點惱了:“那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肯放我離開?”
她想起了什麼,立即說:“其實,你要是覺得孤單寂寞,想要妻子和後代,也不用非要綁我回來呀。等我回去亞特蘭蒂斯了,我保證給你挑選十個寵侍過來,十個不夠給你二十個,你想跟她們生多少個都可以!”
“不是和你交尾生下來的寶寶,我不要。”海妖的聲音轉冷,不容拒絕地說:“你想離開的話,那就證明給我看,你對那個寵侍的愛。”
“你希望我怎麼證明?”
海妖傾身,靠近了她,蒼白的唇貼在她的耳邊,喃喃說:“我要你答應我,不許結婚,除非是與你愛的寵侍。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可以離開他。如果這些你都能做到,我就放你離開。”
俞鹿下意識地就想說不妥。
王族是很難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的。婚姻之事,可由不得她做主。
彆說亞特蘭蒂斯王。就算是一直以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佐伊,也不可能接受她因為一個奴隸而終生不婚的決定。
不過,這些話在喉嚨間轉了轉,俞鹿就決定吞回肚子裡。
這個海妖,一看就是離群生活的,不懂這些人情世故也很正常,還是先答應下來,儘快脫身吧。可彆惹得他不高興,反而讓自己走不了。
俞鹿絞著自己的手指,聽見了自己的喉嚨傳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好吧,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她的下頜,就被一隻手輕輕抬起了。
俞鹿顫了顫,感覺鼻尖抵上了一個冰冷東西——是海妖臉上的那張麵具。
海妖深邃的雙眼,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色澤仿佛鎏了金一樣,泛著淺淺的弧光。
他視線低垂,凝視著她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的嘴唇,喃喃說:“那就讓我留下憑證。”
其實,他一開始,沒有想過得寸進尺。
隻是,她剛才答應他的事,實在太讓他驚喜和情難自禁了。
俞鹿被他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麵紅耳赤地掙紮了幾下,卻沒能成功。
想用魚尾推開他,反而被他的尾巴纏了上來。導致她隻能嗚咽著,仰起脖子,承受海妖的掠奪。被吻得頭暈目眩,差點連打開腮來呼吸都忘記了。
不知為何,俞鹿在朦朦朧朧中,還覺得這個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不是因為親吻的對象,而是因為……海妖似乎知道她喜歡被如何親吻,輕而易舉地,就卸下了她的抵抗。
都說海妖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再加上這詭異的熟悉感,俞鹿有一瞬間,仿佛也被蠱惑了,咕噥了一下,下意識地仰頭,迎合了對方一下。
壓在她身上的海妖,動作似乎頓了頓,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俞鹿:“……!”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再加上手在這時被鬆開了,羞憤地坐了起來推他。但這一刹那,纏著她的魚尾的海妖,卻驟然消失了。
四周的景色,華麗的宮殿,也瞬間瓦解。
海水湧流,天旋地轉,俞鹿被衝刷得睜不開眼。等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到了一片珊瑚叢中了。
耳邊,似乎還能聽見海妖最後離開時,縹緲的聲音:“……記住你說過的話。”
那家夥真的那麼容易就相信了她,還信守承諾,放她出來了?
俞鹿呆呆地在海沙上麵坐了好一會兒,看見旁邊還放著一包用海藻卷住的東西。打開一看,是食物。
俞鹿:“……”
海妖不但放了她出來,還送了她回去時可以吃的食物?
俞鹿捧著海藻,遊了起來。
周圍的環境,昏暗而荒蕪。除了這片散發著白光的珊瑚叢,就隻有光禿禿的海沙和零星的海藻了,沒有地標。
俞鹿眯眼,回頭看向後方,辨認出了某物後,就驀地僵住了——她看到了一條縱橫於西東的大裂穀。漆黑,寬闊,深不見底,仿佛可以將深海中的一切幽茫都吞噬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