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貪心,貪心得不希望這段交彙的時光那麼快結束……想到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與她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見麵,心口就仿佛被揪緊了。
俞鹿倒沒留意阿恪的情緒。她的眼珠微微一轉,繼續往他身上擠了擠,撒嬌道:“我送你一張畫好不好?你當我的模特,我畫完以後將畫送你。如何?”
阿恪勉強收起了低落的心緒,聞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他知道俞鹿喜歡畫畫,又怎可能拒絕她的願望?
俞鹿嘴角一勾,竊喜。
沒錯,她就是依然沒放棄讓阿恪當模特的願望。故意不明說畫什麼內容的,先哄騙阿恪答應她,等真要畫的時候,才告訴他真相。
係統:“宿主,你可真是……”
狗膽包天。
都已經警告過她說在不穩定的支線劇情裡,徐恪之扭曲的可能性會比常態高很多。俞鹿還完全不怕的樣子。
不過這樣也好。宿主本人就很會玩刺激的樣子。那麼它也就不必擔憂支線劇情會一直是一潭死水。也不用絞儘腦汁地想出任務,讓宿主去刺激徐恪之了。
就在這時,房間門外傳來了輕輕兩下敲門聲。俞鹿還趴在床上,本以為是女傭,還想讓對方彆進來,哪裡知道門下一秒就被推開了——大概來者以為阿恪還在睡覺。
俞鹿微驚,就看到了門外俞鶴辭的臉。
彼時,她還趴在床上,大半個身體都擠在了阿恪的懷裡。
隻要有點閱曆的人,看到這一幕,或許都能察覺到氣氛有些曖昧。
果然,俞鶴辭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有點嚴肅了。
俞鹿慌忙站了起來:“哥哥?”
俞鶴辭看了她和阿恪一眼,沒有發作,微微讓開了身體。門打開了,站在外麵赫然是林伯譽和兩個小警察。
俞鹿微驚:“伯譽叔叔?你怎麼也來啦。”
剛才有門擋著,林伯譽並未看見那一幕,態度依舊和藹:“關於那兩個奸細的事,要給阿恪做一下問詢。”
俞鹿之前也應付過類似的流程,恍然大悟。
“這一次,你們無意中撞破了那兩個奸細的身份,也算是間接保護了元帥。”林伯譽笑著說:“莊元帥囑托了人,送了些東西過來給你補身,如今人就在前廳。”
俞鹿一聽,果然拋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掉了。
房間裡隻剩下了三個警察跟俞鶴辭。
對於那天的事,阿恪其實知道得也不多。他隻是複述了一次他衝進屋子後的過程,提供的信息遠沒有俞鹿多。不過林伯譽等人,其實也不指望問出什麼來,隻是走個流程罷了,一個小時後,就收起紙筆,請辭了。
他們離開後,俞鶴辭將門輕輕掩上了,對阿恪微一頷首,說:“方才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俞鹿的兄長,俞鶴辭。”
從兩人相似的麵孔,阿恪就猜到了這個男人和俞鹿有血緣關係,果然是這樣的。
“聽說在昆西的時候,我妹妹扭傷了腳,一直在麻煩你照顧,這一次你還救了她的性命,給她擋了一顆子彈,我和我的父母都很感激你。”俞鶴辭坐了下來,一雙深沉而銳利的眼,審視著阿恪,開口:“既然要感謝,我也就不提那些虛的了。你可有什麼願望和對未來的計劃。如果是在我們俞家的能力範圍以內的,我都可以試著為你達成,以報答你對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阿恪蹙眉:“我不……”
“你不如認真想一想,再回答我。”俞鶴辭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笑了笑,說:“坦白說,我不喜歡虧欠彆人的恩情,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說看。若你希望一輩子留在昆西的村寨裡生活,我們可以為你們家提供一些便利。若你不想一輩子待在那個地方,我可以安排你在泉州獲得一份合適的工作,甚至送你去讀書。你確定要錯過這個機會嗎?”
阿恪沉默了。
俞鶴辭往椅子裡坐了坐,複又凝視了阿恪片刻,冷不丁地道:“或者說,你也知道自己的願望,是我不會答應的……比方說,你喜歡我的妹妹,是麼?”
阿恪心頭猛地一跳,銳利的視線,驀地射向了對方。
一刹那,仿佛有一簇火花,在空中交鋒了。
“……”俞鶴辭緩緩籲了口氣,說:“也不光是我不答應。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你和我的妹妹交往。”
他本身的思想,倒沒有那麼封建,一定要俞鹿嫁給一個富家公子什麼的。從剛才俞鹿的反應,他看出來,自己的妹妹應該是對這個少年有點意思的。
他之前也在俞鹿的身邊見過很多追求她的男生,阿恪確實是比較特殊的一個——特殊的點,不光在於阿恪毫不猶豫就為了俞鹿擋槍的舉動,還有此刻麵對麵坐著時,他給俞鶴辭的感覺。
深沉,純粹,乾淨,成熟,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湖泊。
這促使了他難得地和阿恪說了這麼多的話。
“你也不用將我想成那些棒打鴛鴦的壞家長。”俞鶴辭敲了敲桌子:“我不像家父家母,將門第家境看得第一重要。比我們家差一點的男人,若有彆的方麵彌補,人品好,且對我的妹妹一心一意,我也許會同意你們在一起……你確實不錯,但是,和我妹妹的差距,我想不用旁人闡述,你也知曉。當然,我看得出來,鹿鹿現在有些喜歡你。可她年紀還小,沒定性,等她再長大幾歲,也會明白我今天的顧慮。”
“……”阿恪捏緊了拳頭,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俞公子,你說的‘彆的方麵’彌補,指的是什麼?”
“那個人要讓我相信,若有朝一日,世上沒有了俞家,他也可以在混亂的世道裡,將我的妹妹妥善地保護起來,讓她安穩度過一生,不讓她因世道所迫而受到傷害。這樣,我才會將我的妹妹托付給他。”
雖然沒有說得很明顯,但眼下華國風雨飄搖。就連俞家這樣的泉州巨富家族,若是運氣不好,也可能會抵不住一場巨大的風浪,船毀人亡。
光有錢是不行的。手握權勢,尤其是手握兵權以自強,才是在颶風中屹立不倒的本錢。
已經說得夠多了,俞鶴辭望了一眼手表,站了起來,淡淡地說:“你再考慮一下。有了答案,可以隨時告訴我。”
走出了幾步,就聽見了背後傳來了少年的聲音:“俞公子,我考慮好了。”
……
而那廂,俞鹿輕快地跑到了前廳去。
就上輩子的印象,莊文光是個很會籠絡人心、心思深沉的上位者。
俞鹿身份特殊,是泉州首富之女。俞家在泉州本地根深葉茂,可惜,已經遠離政壇很多年了,與莊文光一直都沒有直接的往來。
此次,她變相地為莊文光擋了一劫,莊文光若是錯過這個與俞家接觸的機會,那就是傻子了。
自然,對於俞家來說,這也是好事——以後她的爸爸可能還得求莊文光辦事呢。
莊文光是個大忙人,等會兒要來的,估計是他的某個下屬。
心裡猜測著對方會送什麼好東西過來,俞鹿跑進了前堂,忽然,瞳孔微縮,刹住了腳步。
大廳裡麵空蕩蕩的,一個傭人也沒有。
圍牆邊,她最喜歡的一盆蘭花前,立著一個身材頎長、穿著軍服的男人。
聽見了腳步聲,那男人慢慢地收回了觸摸蘭花的手,懶洋洋地看了過來。狹長的眼下,還綴著一顆妖媚的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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