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料到,她方才見到對方第一眼時,那控製不住的受驚神態,早已落進了對方的目中。
對方微微眯了眯眼,倒是主動向前了幾步,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俞小姐,幸會。”
俞鹿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蹙眉道:“你好,請問你是……”
“在下莊行霈。”這年輕的男人輕輕笑了笑,姿態溫和有禮,那顆淚痣仿佛也在他的眼角下晃呀晃:“家父莊文光。”
寒暄幾句後,俞鹿招來了女傭給對方斟茶。莊行霈似乎沒有久留的意思,喝了杯茶,就道明了來意——送禮。
果然,他是替莊文光跑腿來的。等會兒還有彆的事要做,順路進來而已。
還真是同父不同命。莊永年可以揮霍時間、儘情做感興趣的事,反正以後莊文光的家業肯定是他來繼承的。
莊行霈是私生子,就隻能被父親安排來做這些瑣碎的工作了。他不反抗,以後估計也是給弟弟打下手的命。
俞鹿內心巴不得這人早點走,本來就不熟悉,也沒什麼好聊的。在莊行霈喝完了一杯茶,起身告辭時,她假意挽留了幾句,未果,親自起身,客氣地送了他離開。
直到這家夥出了門,鑽進了街對麵的那輛黑色的車子裡,俞鹿才鬆了口氣。
走了好,可彆再來了。
……
對麵的車子裡。
莊行霈坐進了後座,前座的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少爺,現在回去嗎?”
也是挺諷刺的。按照年齡,莊行霈作為年長的一方,分明才是大少爺,莊永年則是二少。但是,在莊家,在莊夫人的授意下,所有傭人都喊莊永年做大少爺,喊他為“少爺”。
仿佛是想通過這兩個滑稽的稱呼,教他認清楚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彆有逾越弟弟的念頭。
最初,莊永年還有些不習慣和扭捏。莊行霈表麵上卻沒有任何異議,平靜地接受了。
此時,也隻是“嗯”了一聲,抬起手,有些懶洋洋地解開了衣領最上方的扣子。
車子已經轉到了街的對麵,隔著茶色的玻璃與那麼遠的距離,他偏過頭,恰好捕捉到了,那位俞小姐拍著自己的心口,嗖地一下跑回屋裡的情境。
就像送走了一個麻煩。
泉州的俞家大名鼎鼎,這位俞小姐,在上流社會也頗為有名。
頻繁出入西洋人的畫室、歌廳,當眾潑了有頭有臉的前未婚夫一杯酒的事跡,早就傳到許多人的耳中了。
這次是莊行霈第一次見到她的真人,卻覺得她跟傳聞裡有些不同。
說來也挺稀奇的。
他確定自己沒有得罪過對方,也沒做什麼失禮的舉動,禮數也都做足了。
可回想起俞鹿進來時,看見他的第一反應——瞪圓了眼,瞳孔細縮,肩膀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意識到露怯後,立即重新挺直了身體。
仿佛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天敵,有些驚恐,卻還是豎起全身毛發、裝作鎮定的弱小動物。
見什麼人就戴什麼麵具是莊行霈的生存法則,而分辨一個人對他的感覺,以確定如何和對方相處,仿佛是一種融淬到他骨子裡的天賦。
但現在,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那位俞小姐究竟怕他什麼。
莊行霈若有所思,垂眼,“哢”地一聲,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指關節。
……
因為莊行霈突然出現,俞鹿那個晚上,整個人都有點兒蔫蔫的,沒有再去探望阿恪了。
她是個怕疼的人,極力不想去想象自己的結局。
阿恪被一顆子彈射中,都這麼嚴重了。若她注定要被亂槍打死,那該有多疼。
係統:“宿主,你倒也不用喪失鬥誌。現在都進入支線劇情了,你的結局,很可能也會變得和原版不同哦。”
俞鹿一喜:“意思是我不用死嗎?”
係統:“不,死亡是既定的。但也許不會用到這麼慘烈的方式哦。”
俞鹿:“……”並沒有被安慰到,謝謝。
不過,細想下來,支線劇情代表自由度和不確定性。係統暗示了結局可以改變,如果她不想被亂槍打死,那麼,儘量避開和槍戰事件有關的人——尤其是莊家的兄弟,應該是有用的。
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俞鹿眼皮漸沉,墜入了夢鄉。
翌日,她睡到了快中午才醒來,打著嗬欠,放空地躺了一會兒,想起來有幾天沒查過進度條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進度條已經飆升到65%了。
事出有妖必有因。俞鹿匆匆洗漱以後出了門,要去一探究竟,就恰好在門廳撞上了從外麵歸來的俞鶴辭。
俞鶴辭蹙眉:“大白天的,你跑什麼?”
昨天才被對方看見了自己趴在阿恪身上的情形,俞鹿跟他一打照麵,就有點心虛,訕訕道:“沒什麼啊。”
說著,她忽然留意到,俞鶴辭的手裡拿著一份文書:“哥哥,這是什麼啊?”
俞鶴辭看著她,說了一句話。
……
等俞鶴辭離開後,俞鹿仍萬分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進度條突然漲高的原因找到了——俞鶴辭昨天問了阿恪是否有什麼願望。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商量的,俞鶴辭通過林伯譽,拿到了一個士官營的考核的機會,遞給了阿恪。
如果阿恪通過了考核,那麼,就算是加入莊文光的勢力中了。
俞鹿:“……”
阿恪的生父是另一片土地的軍閥,日後與莊文光可是敵對的。現在,阿恪卻想為莊文光效力……這劇情不是全亂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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