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派大比前十名的獎勵, 是可以在門派的寶庫中任意挑選一件法寶。摘得魁首,可以獨得其二。
寶庫之內,堆滿了門派數千年的積累, 幾重庭院深深寶架, 可謂滿室華光奪目,寶鼎碧玉瀲灩生輝, 金珠雪劍重重彌覆。這些法寶中, 有曆年各種門派任務中收集回來的天材地寶,也有那些離世隕落的前輩們遺留給門派的法器符。
進入其中的小弟子們被這陣勢迷住了雙眼, 看看這個也好,那個也愛不釋手,一時間無從下手。
然而每個人被允許入內的時間隻有一炷香的時間,在這樣如山如海品質不一的法寶中, 能淘到什麼, 當真五分靠得是眼力, 五分靠得是運氣。
穆雪慢慢在貨架中穿行, 看見了一隻小小的金蟾蹲在架子的最底層。穆雪笑著把它拿起來看看。這個東西她很熟悉,叫做蟾光鏡。是一種能夠溫和治愈外傷的法陣。
小山剛來的時候,時常受傷,她就把這樣的一隻金蟾鑲在他睡覺日常睡覺的床頭。
到了夜間, 金蟾吐出一輪明月, 治愈睡在月光裡那個男孩身上的傷口, 讓他不再痛苦,睡夢安穩。
她把小小的金蟾放回去的時候,手指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低頭一看, 在底層貨架的裡麵,擺著一柄灰撲撲的短劍。拿出來一看, 劍身兩尺兩長,比穆雪慣常使用的短一點。劍柄和劍鞘是啞黑色的,暗淡無光。像沉在水底曆經千萬年打磨的溪石質感。
唯一引起穆雪注意的,是劍柄上刻著一朵小小的花形圖案,那花枝纖細無葉,花瓣如絲絨向著四麵卷曲,中心巍巍一簇花|心。和穆雪手背上捆仙索所化的紋身幾乎一模一樣。
這劍似乎很多年不曾被人拔出過,在穆雪拔劍的時候,細微的塵土簌簌下落。一汪如秋水一般的劍身從那漆黑的石鞘裡掙出。發出鏘的一聲清鳴。
伴隨著這一聲清響,穆雪仿佛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身邊蕩開,仿佛一道冰冷的河水流過,在那一瞬間浸沒了她的身心。
她站在這流動的河底,依稀聽見一聲歎息。那歎息聲清冷又寂寞,那種滄桑的孤單感染了穆雪,讓她的心有一瞬間的難過。
等她回過神來,發覺自己還愣愣地拿著那柄劍,寶庫裡依舊寶光璀璨,同門們在遠處走動的聲響隱隱傳來。
那柄短劍已經完全拔了出來,劍身如水,清透平和,含光內斂。比起那些神兵利器並不起眼,甚至連劍刃都像是沒開開鋒一般,不怎麼鋒利。
穆雪的手指在那圓鈍的劍刃上輕輕摸了一下,卻不想被割破了肌膚,一滴血珠滲出,被那似水的劍身迅速吸收。
一聲歡快的聲音傳遞過來。
雖然還聽不懂說得是什麼,但穆雪鏘一下收劍回鞘,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心裡怦怦直跳。
那是劍靈,生而有靈的寶劍舉世難尋!竟然被自己在這裡遇到了一把。
不管它長得好不好看,有沒有開刃,穆雪都不可能放棄這柄劍。
她把短劍彆到腰上,離開這個區域,向堆放材料的屋子走去。
自從在東嶽神殿,窺視到了一線屬於神靈的化物之術。穆雪便心心念念想要給自己鍛造一個趁手的傀儡。可惜一來不好過度超前展露鋒芒。二來也沒有得到趁手的煉材。
這些年因為手癢,把丁峰主所授的基礎傀儡打造了大幾十個。以至於大比的時候那浩浩蕩蕩的基礎傀儡軍團讓自己還小小出了一點風頭。
到了煉材區,穆雪也就不再逐一去看。神識鋪展覆蓋著相連的幾間屋子。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寶庫。各種熟悉的礦物,晶石,骨骼和木材,還有……
穆雪睜開了眼睛。
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不愧是舉門派之力的收藏。果然被自己找到了好東西。
她爬上高高的貨架,從一堆的秘銀礦石中挑出了一個香瓜大小的土黃石頭,像寶貝一樣地抱在了懷中。
走出寶庫大門的好幾個人已經在那裡排隊等待審核登記。
這一次大比的前十名,除了卓玉和蕭長歌,穆雪認識的人中還有之前擂台上交過手的那位鐵柱峰的體修,以及丁蘭蘭和林尹。
丁蘭蘭看見了她手裡抱著的兩個東西,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把她拖了出來。
奪得大比魁首的穆雪,手裡抱著一柄灰不溜秋,生鏽了一般的古董小劍,和一塊土黃色完全看不出內容的石頭。
“你你你,你這都拿得是什麼?”丁蘭蘭氣急敗壞,拚命給她使眼色,“進寶庫的機會可是難得。寶庫裡翻天印,鎮魂珠,羅天劍,什麼寶物沒有。怎麼拿這兩個破爛?趁還有點時間,快去換一個。”
穆雪撈住她的胳膊肘往外走,“不了,我選這兩個就好。蘭蘭師姐,你挑了什麼?”
丁蘭蘭手中拿著的是一個小小的飛行法器。注入靈氣之後可以放大成為一個三角形的踏板,飛行速度極快,行動靈活,但不具備任何防禦和攻擊能力。
最主要的是,在那個法器的角落,刻著一片小小的雪花標誌。
從前,穆雪所有製作的法器,都留有這個標誌。在製作自己的飛行法器幽浮之後。她量產了一小批類似的法器,售賣到市場上。想不到,上百年的時間過去了,竟然會有一個流落到了這裡。
穆雪捂住了臉,“你拿這個乾什麼?這不算頂級的飛行法器。我覺得你才是該去換一個。”
丁蘭蘭睥她一眼,指著法器上那一片被時光磨損了的雪花給她看,“知道這是誰的手作嗎?穆大家,穆大家親手製作的。穆大家的手作流傳到現在,還能有幾件?可有收藏價值了。”
穆雪:“……”
那麼喜歡的話,改天我做幾個送給你好了。
丁蘭蘭愛惜地撫摸著那有了曆史痕跡的法器,“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崇拜的煉器大師,就是她了。我真希望將來自己也能像她一樣,獨自設計出那麼多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穆雪覺得有些小開心:“是……是嘛。”
丁蘭蘭雙手把那枚法器貼著胸口,“我既想和穆大家一樣成為偉大的煉器師,也希望能像她那樣得到一位情深不悔的郎君。”
穆雪:“噗!”
“我也隻是說說而已。”芳華正好的少女低垂睫毛,看著手中那枚從異界傳來的法器,“這個世界上,珍貴的寶物易得,能夠靈魂契合,又彼此忠誠的伴侶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許終我一生,也隻能在書中看看彆人的故事而已。”
穆雪卻想到了另一件事。仙魔兩界明明互不勾連,具有靈力的天材地寶和法器即便是在雙生神域中都不能帶出。那為什麼自己製作的法器,會出現在門派的寶庫之中呢?
到了晚間,大比前十的弟子挑選法器的登記信息,傳遞到了掌門的手中。丹陽子拿起那頁記錄瀏覽了一眼。
“忘川劍和天外隕鐵?”他吹了吹白色的胡須,“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行庭這個小徒弟,眼光獨到運勢也不錯。是個難得的孩子。這一次禦行陣的開啟,希望這些孩子都能有所收獲,平安回來。”
浮罔城煙家,今日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負責侍衛的煙家女孩挺直身軀,緊握手中佩劍,凝神戒備。直至那個一身黑衣男子,被人領著路,邁過庭院,消失在掌家的院門口,她才靠著柱子,長長籲出一口氣。
一位年輕的堂妹不明所以,“姐姐何故如此緊張?我看那位岑大家,乃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並不似傳說中的可怕。嘻嘻,那長|腿細腰,實乃人間尤物,哪怕隻是看一看,都算飽了眼福。”
她的堂姐哼了一聲,“你沒經曆過當年那事。你要是看見這位當年的模樣,任憑他再帥也不會再對他動半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