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原因。
自己是在羨慕,羨慕這個孩子總比自己更為勇敢,更為坦率。她似乎永遠都能以最坦誠的模樣,直麵那些心底害怕畏懼,想要逃避的東西。
林尹就沒有見過她在困境麵前後退過一次。
不論是在學堂上,擂台上,戰場上,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胡說,林尹在心裡想。小雪比我還小好幾歲呢。我怎麼可能輸給她這樣的小丫頭。
她站直了身軀,努力克製不去看牆壁和地麵上那些不曾被清理的東西,和夥伴們並肩走在了一起。
“看這裡,好像有一行字。”穆雪蹲在地麵上,指著牆角一處被血汙染過的地方。
“我後悔了……但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岑千山撐著燈,蹲下身念出牆角的那些文字,“又有誰能逃得過這樣來至天魔的誘惑……沒有人……”
“我把一切都獻給了他,得到的卻不是我想要的……不是。”
在這些斷斷續續的文字後麵,胡亂的畫了一道門,一道黑色的門,門下有著長長的台階,和一個被打上大叉的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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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回頭看了岑千山一眼。
他們同時想起了一個人和一道門。
一道在他們昨夜最歡愉的時刻後,還出現在了彼此夢境中的黑□□望之門。
就在這個時候,穆雪突然看見對麵那高處狹小的玻璃窗後,似乎出現了一雙眼睛。
那雙躲在血汙後的雙眼,在和她的視線對上了之後,迅速地離開了。
“有人?快追!”穆雪二話不說,祭出映天雲,當先從地下室追了出去。
那一抹看不清形態的黑影跑得很快,迅速地脫離了這間庭院,衝進了一處熱鬨的街區。
隱沒進了一處窄小而寒酸的庭院。
穆雪一行到達的時候,庭院裡還有另一隊人馬。
為首的男子坐在庭院正中,聽見飛行法器降落的聲音,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來,“又來了什麼人?這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到,到……倒茶,來人,快給岑大家倒杯茶來。”
說話間他急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椅子用袖子抹了抹,一邊恭恭敬敬端請岑千山入座,一邊小心而緊張地打量著岑千山的臉色。
“這是什麼地方?”岑千山開口問道。
“岑大家,您不知道嗎?這就是如今鬨得沸沸騰騰的孫德俊,孫大家從前的舊宅。”那人回答。
岑千山環視一圈,已經找不到剛剛一路追尋之人的身影。於是不再說話,回頭等著穆雪等人落地。
那男子踢了一腳跟在身邊的小弟,“愣著做什麼,還有三位小姑奶奶呢,還不快去搬椅子來,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穆雪等人一落地,就意外地狐假虎威了一回。受到了一群人的恭維和招待。看那幾五大三粗,胳膊上盤龍聚虎的大漢,戰戰兢兢站成一排,端茶倒水,稱呼她們為小姑奶奶。丁蘭蘭不免覺得十分好笑,
“他們為什麼那麼怕?岑大家明明挺好說話的。”她小聲問穆雪。
“或是,因為他們是雷家的人。”穆雪輕聲說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看到曾經不太喜歡的人,也會勾起一種世事難料的懷念感。
眼前這個男人穆雪認識,姓雷,名亮。
曾經是浮罔城聲名赫赫的雷家二把手,以長袖善舞,圓滑世故出名,人人都稱一聲亮哥。
當年,自己還是從他的手上把身為奴隸的小山買了回來。
一百多年過去了,雷亮的麵目變化不算太大,顯然是修為有所進步,還沒有到生命的衰退期。隻是他見到了小山,不知為什麼和老鼠見到貓一般害怕。
“雷家也對此事感興趣?”岑千山問他。
聽見岑千山終於對他說話之後,雷亮繃緊的心莫名鬆了口氣,連忙接話道:“最初的時候,大家對這事還不怎麼放在心上,後來死的人多了起來,才逐漸引起了各大家族的重視。
就連我們雷家也有一個不成器的後輩,死在了買來的傀儡手中。所以我才帶人過來看看。”
“你們家的那個人,是怎麼死在傀儡手中的?”岑千山身後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孩突然道。
那是一位十分年輕的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乾淨漂亮得不像話,一點也不像是出身於浮罔城中的孩子,不知什麼來頭。
“害,這樣的汙糟事說出來,倒是怕嚇著小姑奶奶。”雷亮打哈哈。
百年光陰,世事變更,如今的雷家勢力大不如前,不再像是從前那製霸著浮罔城幾乎所有交易市場的大家旺族,在浮罔城已經沒有多少說話的分量。雷亮的為人處世也更為謹慎了許多。
“我想知道他的死因,死亡的地點位置,以及傀儡的具體型號。”
看起來單純天真的小姑娘,問的問題卻簡單犀利,直指事件的要害。
雷亮便收起玩笑的態度,“說起來有些慚愧,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弟子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他也不敢將那些不入流的想法實施在真人身上,便偷偷買了些仿真傀儡,在傀儡身上可儘折騰。誰知道孫大家的傀儡卻發了狂,讓他死在傀儡的手中。”
穆雪皺起眉頭。
雷亮搓了搓手:“大家都知道孫大家的傀儡,也沒有什麼彆的特彆之處,就是以應激反應類人而聞名。所以其實不少人高價買他的傀儡,隻不過是想宣泄一下平日裡無處發泄的欲望而已。”
“畢竟是傀儡嘛。無論怎麼對待它們,也不會有負罪感。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