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劫雲密布之處, 黑雲層層如蓋,遊龍般的紫電閃爍穿行,霹靂所向, 天威浩蕩無邊。
滾滾黑雲之中, 若有天神睜目垂視人間,若有惡鬼四麵瘋狂咆哮。那種鋪天蓋地的神威和恐懼, 使得修為略低一些之人根本無法靠近此地。
遠處的山頭, 幾個壯著膽子悄悄躲在那裡的魔修剛剛探出頭來,一道手臂粗的紫電撕裂天空, 在地麵之上炸開一片電網,夷平了數座山丘。
細碎的電幅一路跳躍,大地撼動,濺起的飛石甚至砸到了如此之遠的她們頭上。
嚇得那些偷窺的女子匆忙縮回脖子, 被這樣巨大天罰之威壓製得瑟瑟發抖。
“家……家主, 我們回去吧, 實在太可怕了。”有人牙齒打顫, 渾身顫栗。
“閉嘴,都給我咬牙忍著,這麼遠看著都受不了,等到了那一天, 看你們怎麼過。”
在那樣恐怖的雷電彙聚中點, 有一男子長身而立, 手持寒霜,與九天神雷對峙。
天地間驟明驟暗的電光,照亮了那張俊美無雙的容顏。
他抬頭直視空中蜿蜒盤布的雷電, 眼裡亮著堅定,嘴角甚至敢於勾起一點笑。
冷靜的容顏和凜然的氣勢, 混合出了一種奪目的美。
躲在山頭的那些女修們,都忍不住地看住了。
這是一個屬於強者的世界。
那寒霜傲骨的身軀立於雷雲之下,無謂神威,與天道相掙,生出了一種令所有人折服的獨特魅力。
何況他還生得那樣美豔,有著悲慘的身世,是傳說中淒美故事的主角。
“千萬彆死了啊,多情山。”一個女孩忍不住輕聲祈禱,“我可是看著你的故事長大的。”
“加油,活下去,你還要找到你的師尊,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都已經堅持了這麼久,再堅持一會,就挺過去了。”
“雖然有些討厭你,但還是加油吧,岑千山。”
“彆死了,讓我們看一看魔修第一人的實力。”
隱蔽在四麵八方的無數人,默默在心底發出這樣那樣的聲音。
戰鬥中的岑千山並不知道孤獨了半生的自己被這樣多人惦念著。
站在他此刻的位置,深深體會到來至於天道對自己的惡意。滾滾天雷,連綿無儘,誓要將他這樣逆天而行之人碾為塵埃,焚為灰燼。
岑千山祭出自己百年來製作的萬千法器。血紅的陣盤,赤金的法盾,交替出現在他的身前。
千機所化的大黑天神,小丫變化的鐵甲,和無數強大的傀儡,輪番上陣,擋下天空中的雷神之怒。
在岑千山挺立的身軀後,隱隱現出虛空幻境。虛空之中,六道天魔的法身現出,同那天雷相抗。
原來。這就是師尊當年所麵對的一切。
師尊當年獨自一人麵對著這樣恐怖的場麵。到了最後的時刻,她的心裡該是多麼的絕望。
即便如此,她因為擔心自己被卷入,還是早早就將自己支到遠處。讓自己在塵埃落定,不可挽回之後,才匆匆趕來。
艱險的戰鬥,似乎無窮無儘沒有儘頭。
最終岑千山的靈力逐漸枯竭耗儘,他的耳邊嗡嗡直響,久站的雙腿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下堅持了多久,此刻他耳邊聽不清任何聲音,眼皮沉重地快要睜不開,世界隻剩下那成片不斷閃爍的紫電。
……
在逍遙峰的頂上,坐在師尊麵前的穆雪心底某處莫名刺痛了一下。
她轉頭向窗外望去,九連峰上正值春盛,芳草鮮美,柳重煙深,氣候溫暖濕潤。這裡是逍遙峰,已經不是那個飄著雪,冰冰冷冷的浮罔城。
“小雪,小雪?發什麼愣呢?”師尊蘇行庭的聲音把她拉了回來。
此刻的高堂上坐著掌門丹陽子,師尊蘇行庭,師叔丁慧柔。正在商量關於穆雪結丹之事。
“你這孩子,掌門在這裡,怎麼還敢走神?”麵色嚴肅地丁慧柔責怪了一句,“是不是心裡害怕?到了那個時候,我和你師父會親自為你護法,保你無失便是。”
掌門撚著胡須笑吟吟道:“你這個年紀就結丹,真是令我們驚喜萬分,我們歸源宗還不曾出過這樣年輕的金丹修士。你莫要擔心,離你結丹尚有數日時間,若有不明之處,再細細問你師尊。”
蘇行庭合起折扇,將穆雪拉到身邊,溫言交代,“為師已為你擇一禁地,布好金帳護身陣。金丹天劫雖厲害,但也不必害怕。”
這些師長似乎比自己還更為緊張,看著他們為了自己結個丹,百般籌措。穆雪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在這個世界,她幾乎是被大家嗬護關懷著一路長大,才讓擁有了如今這般成穩堅定的道心。
穆雪對金丹期的天劫並不過於畏懼。
一來,她已經渡過一次,有所體驗。二來,這些年性命雙修,觀心得道,自覺道心穩固,沒有明顯的動搖缺憾之處,不畏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