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手掐劍訣,迅速後退,身影隱沒入一株巨大榕樹之後,周圍樹枝化為一根根尖銳木刺,逼向來犯卓玉肩頭。
兩人之間已經離得很近,隔著榕樹那些搖擺根須,蕭長歌可以清晰地看見對麵那人雙眼。那人眼下沉著黑青,雙眸燃著澎湃戰意,惡狠狠神色讓他覺得心驚。
這樣下雨森林明明是自己主場,身邊樹枝已經化為鋼鐵長矛,尖銳槍尖幾乎已經要刺穿對手肩頭,但那個人竟然絲毫不退。他那在雨中燃燒手臂衝斷層層防護直抓過來,竟是抱著自己肩膀被刺穿,身負重傷也要抓到自己決心。
蕭長歌在那一瞬間幾乎懵了,他自上山以來,主修是煉丹術。那是煉製外丹,協助同門提升修為,救命助人道法。
就算修習體術之時,同門之間切磋也從未如此拚過命,見過血。
他在那一瞬間遲疑了,無法控製著那些尖刺就這樣刺穿同門師兄身軀。
他可能隻遲疑了一瞬之間。但這位被嗬護著長大玄丹峰弟子不知道戰場之上,一瞬間猶豫可能決定就是生死之彆。
卓玉滾燙手臂已經抓到了他,把他一下按進了滿是雨水地麵上。
蕭長歌隻覺被一股大力按在地上,手臂被狠狠扭轉到身後,後腰命門和脖頸大椎穴都被人製住。周身靈力無法運轉,失去了反抗能力。
“認輸。”一道冷漠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不,我不認輸,這不公平。”蕭長歌莫名犯了倔,“明明是我先停了下來。”
“誰和你說公平?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公平。隻有勝者才有說公平資格。”
卓玉一把將手下之人腦袋按進水潭中。
在擂台之上,一方承認失敗,陷入昏迷,或是被丟到場地之外,才算得上這場戰鬥結束。
但他不敢鬆開手下這個人片刻。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蕭長歌是一位難纏對手,如果自己鬆開他,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製住他一次。
“如果認輸,就舉手示意,否則活活淹死你。”
手下之人拚命掙紮,卻死活不肯舉起唯一能動手表示投降。
一道流火從場外看台上落進擂台,來人推開卓玉,把埋在水裡蕭長歌拉了起來。
此人正是蕭長歌師父,玄丹峰主空濟。
“有沒有事?”他問自己嗆了水徒弟。
“沒……沒事。”蕭長歌一邊咳嗽一邊勉強擺手。
空濟眼瞼上那道醜陋刀疤顫抖,厭惡地盯著眼前卓玉說到,“簡直和當年那個敗類一模一樣,真是個令人惡心東西。”
他提起自己徒弟,禦器離開擂台,留下一句:“算我們輸了!”
觀眾台上,響起了一陣低低議論聲。
擂台上勝利者沒有得到喝彩,也沒有掌聲,孤零零地站立在那裡。
“怎麼樣,卓玉是你下一場對手了,你討厭這個人嗎?”苗紅兒側身問穆雪。
“不討厭啊。有什麼好討厭。”穆雪不明白看台上這些人想法,“鬥法嘛,本來就是各出手段。規則之內怎麼贏都算贏。何況這隻能怪那位蕭長歌太沒戰鬥經驗了,按我看他這樣遲早是要輸。”
“喲嗬,你倒挺想得開。不過這個卓玉是個狠人,你一會小心點。”
穆雪就笑了。他傷了蘭蘭師姐,正好下場比賽是他,這筆帳總算可以現結了。
“還笑,就你不怕,”苗紅兒伸手撓穆雪癢癢,“一點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小丫頭,怕了沒?”
“怕了。”穆雪挽住苗紅兒胳膊投降。抬頭看著擂台上那個孤單站立身影。
如果不是今生遇到了師父和這些師兄師姐們。自己可比那個人更狠,更不知世間種種溫情為何物。
……
浮罔城一家茶樓之內,大堂中正有一位說書先生,正帶著他小弟子,在說最新話本故事。
戲台之下,那些日夜刀口喋血獵人們,聽著跌宕起伏香豔傳說,暫忘了獸爪猙獰,魔物凶險戰場。愉快地吹著口哨,要那位先生莫要賣弄關子,說得再詳細一些。
那位說書先生口角波俏,吞吐抑揚,將那淒美情|事說得入經入骨,引聽者入神。
正說到妙處,他一溜打著手中快板,口裡越說越快,“隻說那穆大家本是花叢中聖手,既已嘗了滋味,也就將她小徒弟丟開。這日又和煙家少爺眉目傳情去了。”
這話音還不曾落地,本來靜靜坐在角落一位黑袍客人,也不知怎麼動作,突然就出現到了他麵前,一把扯住他衣領,把他狠狠按在了案桌之上。
在座聽客見到有人在大家聽得起勁之時如此跋扈,紛紛咒罵,拿著武器站起身來。
卻看見那行凶之人手臂上成片黑色玄鐵鱗甲如潮水般覆蓋上禮。成為了傳說中某位凶名在外之人標誌性鎧甲。
所有義憤填膺聽客,在那一瞬間都收斂了怒容,互相推諉了幾下,嘩啦啦退了出去。
“你剛剛說是什麼?”那人冰冷手掐著說書先生脖子。不冷不熱地開口說話,露出一張令說書先生心膽具顫俊美容顏。
“不,不……我沒說什麼,沒說什麼。”那位說書先生兩股戰戰,幾乎說不出話來。
人人編排這個故事上百年了,也沒見那位岑大家有過什麼意見。
真人真事擺在那裡,既強大又俊美,淒苦守了百年癡情男人,當然是話本故事好素材。不由成為了大家傳承百年經典豔情故事。
其實這位岑千山本人深居簡出在荒廢舊址,幾乎從不在新城露麵,自己這是踩了什麼黴運,竟然會撞到他親自前來聽書呢。
“岑大家,我錯了,錯了。”他愁眉苦臉,舉起雙手,小心翼翼討好,“下回我絕不這樣胡扯。我一定好好說。”
那位大人雖然沒有下手殺他,但那冰冷鐵爪卻沒有鬆開。
說書匠腦袋飛速開始運轉,努力回想自己剛剛說段子中,最得罪人地方在哪裡。
“對……對了。我剛剛確實說得不好。下一次,我好好描寫話本,必定讓您一展雄風,讓穆大家對您服服帖帖,溫柔小意伺候您才是。”他小心試探著,邊說邊伸手想要鬆一鬆那抵住了他脖頸鐵甲。
那鐵甲上嘩一聲伸出了幾片寒光閃閃刀刃,抵在了他脖頸上。
說書先生幾乎嚇得要哭了出來,“那,那您說要怎麼嘛?我都按你說編,行不?”
那人隻冷冷看著他,卻不肯主動說話。
年幼小弟子從藏身桌子邊緣冒出一個小腦袋尖,試探著說道,“下……下一回。讓穆大家不搭理煙家小公子了,把他遠遠打發了。”
鐵甲上鋒利刀刃鬆了鬆,終於收了回去。
說書先生得到了啟發,連忙說道,“對對對,穆大家都有您了,哪裡還能看得上彆庸脂俗粉。下一回,她必定義正言辭地推開那什麼煙少爺,柳少爺勾搭。一心隻和……嘿嘿,和您甜甜蜜蜜,你儂我儂過日子。”
“真?”那個聲音重又響起,“果真,能夠如此麼?”
“真,真,肯定真。”說書先生苦著臉道,“其實我們寫話本多出這些角色,那也都是為了襯托您。另外增加一點故事波折性,事實上但凡看見你這樣容姿,世間有哪位女子眼裡還能看進彆男人去呢。”
脖頸上鉗製感終於鬆開了。那索命閻羅和他突然出現時一般,突然之間又消失不見。
隻在桌麵之上留下了幾枚還在滾動著靈石。
說書先生左看右看,把那些靈石嘩啦收入懷中,蹲到了桌子下抹了把一頭冷汗,
“此番多虧了徒兒聰明,否則為師此命休矣。”他感慨地拉住了小徒弟手。
茶樓附近牛記食鋪門簾被人掀開。
身著黑袍岑千山走了進來。
架著腳正在櫃台後閒坐牛大帥一下跳了下來,把他拉到了一邊。
“你給靈石都花了,終於打聽到了那邊一點消息。”他左右看看無人,小聲附耳道,“聽說十年一度禦行大陣就要開了,那邊但凡有名望門派近日都在選拔優秀弟子。準備派遣到咱們這來試煉一番,獵取天材地寶回去呢。”
岑千山一下抬起了臉,動了動雙唇卻沒有說話。
牛大帥興奮地搓著手,“怎麼樣,你覺得這一次穆大家會不會主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