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然似懂非懂,他對仙界的事情還挺好奇,但現在明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那千閻和小圓珠的主人是什麼關係?”
寶書:【什麼關係都有可能。】
斯然:“……能不能說點人話?”
寶書不得不把自己的字體變大了一號:【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靈魂它碎掉了,化成了無數的碎片,大部分碎片徹底消散,隻有那麼幾片融入到了他人的靈魂之中,那這個人和這個靈魂,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斯然:“……”
還真是什麼關係都有可能。
【你要說千閻隻是獲得了小圓珠原主人的記憶,這也可以,畢竟有些記憶是承載於靈魂之中的。】
寶書飛快地打字:【你要說千閻和小圓珠原主人是一個人,這其實也可以。靈魂是具有自我補全能力的,更何況仙界的魂魄本就侵蝕性極強,千閻恐怕尚未出生之時,魂魄就已經被侵染,直到千年前,原主人的靈魂與他本來的靈魂徹底融合,這才讓他想起了那些事情。】
寶書緩緩地顯示了一行小字:【而那些記憶,對於小圓珠原主人來說,是重要到需要用靈魂去承載的。】
【千閻之所以受夢境的困擾,是小圓珠原主人靈魂中殘留意識的驅使,哪怕隻剩下了殘存的碎片,他依舊想要回到自己親手創造的聆仙境中。】
寶書感歎:【想要解決千閻的問題,隻要去一趟聆仙境就可以了,哪怕他現在實力太高正常途徑進不去,隻要在秘境入口停留片刻,就已經足夠了。】
斯然沉默了片刻。
他輕輕歎了口氣,問道:“我想知道,現在的這個千閻,究竟是不是小圓珠一直等待著的主人?”
在他離開的時候,小圓珠還在說,修真界是一個充滿奇跡的地方,它願意一直等下去,直到奇跡的出現。
那現在,它等到自己的奇跡了嗎?
寶書停了一會,才繼續顯示著字跡:【肯定不能算完全是一個人,但如今的千閻,卻已經是這個世界上與小圓珠主人唯一有聯係的存在了。】
寶書:【初生的靈魂並無任何意識,小圓珠主人殘破的魂魄受其吸引,與其融合,將其改變,直到如今,二者相依相存,不分彼此,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罕見且奇異的事情,你也可以把它當成一個幾乎不會發生、但又確實存在的奇跡。】
斯然想起小圓珠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歡快模樣,有點苦惱:“你覺得,小圓珠會希望千閻去找它嗎?”
寶書提議:【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其實主動權完全在小圓珠手中,千閻魂魄裡原主人的氣息非常濃厚,他肯定沒去過聆仙境,隻要他去過,小圓珠絕對能認出來。】
【所以,完全可以讓千閻隻站在聆仙境門口,若是小圓珠認為他是主人,便會主動將其吸入聆仙境中,若是它不同意,以千閻的能力,還傷不到聆仙境。】
斯然摸了摸下巴:“也有道理。”
【而且,千閻這個事,算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寶書慢悠悠,【修真界奇人異士眾多,萬一有人成功封印了千閻靈魂中屬於小圓珠主人的那部分記憶,那小圓珠恐怕這輩子,都再也等不來它的主人了。】
這一句話,徹底把斯然內心的猶豫給打斷了。
他轉過身,看向千閻。
麵前的這個人可是掌握千古亭的大佬,大佬如今看上去耐心有些不足,但是為了小圓珠,斯然還是多問了幾句:“千亭尊者,若是您知道緣誅是誰,知道那些夢境的含義,您會怎麼做?”
似乎是因為長久以來的迷霧終於有了散去的希望,千閻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了幾分:“我想……我會去找它,這個意願在我的腦海中一直盤旋,無法放下,也無法遺忘。”
“您聽說過聆仙境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斯然便道,“您為何沒有去過那裡呢?”
千閻一頓,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你為何知道我未曾去過此處?”
聆仙境是一處極為熱門的秘境,元嬰期以下的修士多數都曾經去過。
但千閻不同,他從小就是以特殊方式訓練出來的,從未踏出家族範圍半步,而當他能擺脫家族,自成一方勢力時,卻早已超過了去聆仙境的修為。
“聆仙境為一仙器,而緣誅,為是聆仙境的器靈,”斯然看著千閻微動的雙目,緩緩道,“當年,聆仙境之主隕落,仙器失去主人,逐漸衰落,緣誅獨自背負起了維護仙器的責任,在聆仙境中,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這一方小小的結界之中,斯然語氣平靜,並未刻意帶動什麼情緒。
然而隨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敘述,不知是出於內心的情感,還是原主人情緒的殘留,麵前的千閻竟是不知不覺之中紅了眼眶。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您和緣誅主人的關係,但不管怎麼樣,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小圓珠手裡,”斯然撓了下側臉,“我自然是希望它能夠找回自己的主人,但一切——”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千閻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了遙遠的某處,穿過空間的限製,看到了那片純白色的大殿和聆仙境內無數的美景,看到初生懵懂的器靈一點一點的成長。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這次的語氣真摯了許多:“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斯然對這種場景向來不太適應:“沒、沒什麼,大家就是純粹的金錢交易……咳咳,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
“沒事,我明白。”千閻抬起手來,幽藍色的仙水珠再一次從他掌心浮現,然後緩緩地飄到了斯然麵前。
斯然伸出兩根指頭,捏起麵前這顆珠子,觸感冰涼,他問道:“這要怎麼用?”
千閻解釋道:“無需刻意使用,隻要不久之後有足夠重要的事情發生,它就會自動融入你的體內——”
話音未落,斯然捏著的那顆仙水珠寒光一閃,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了斯然的眉心之中。
“——就像現在這樣。”千閻補充完了後半句話。
“看來,這個報酬非常及時呢,”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斯然一張臉從白到黑再到綠,貼心提示了一句,“我也曾用過仙水珠,這仙水珠對未來之事的預示,往往隱藏在你一閃而過的思緒之中,注意留心身邊之事,當然,也有極少數的可能,它會提前激發出本該存在於未來的異常。”
千閻的聲音格外平和:“無論如何,注意留心腦海中轉瞬即逝的預感吧。”
留心腦海中轉瞬即逝的預感。
預感。
離開千古亭之後,這句話宛如單曲循環一樣,在斯然的腦子裡麵放過來又放過去。
仙水珠這半點都等待不得,立刻派上用場了的高效率行為,頓時給斯然帶來了濃濃的、揮散不去的焦躁之感。
就像是有人告訴你,幾天後你會發生一件大事,但又不說會發生什麼,而隻是重複——注意自己的預感。
神他媽預感。
這玄乎的預感讓斯然看什麼都格外的疑神疑鬼。
回劍宗的路上,斯然坐在飛行靈器之中,透過窗外看著外邊飛速後退的景色,突然扭過頭驚慌道:“我剛剛好像有預感……會不會某天這飛行靈器會半途故障掉落?”
雲漠試圖安撫:“無事,哪怕這靈舟掉了下來,以修真者的體質,也是摔不死的。”
下了飛行靈器,幾人走入劍宗之內,斯然看著一方從山上落下的碎石,頓時警覺了起來:“我剛剛好像有預感……會不會哪天下雨,哪個山頭泥石流把我給埋起來了?”
雲漠很有耐心:“無事,哪怕整個山都砸了下來,把山給劈開也並不困難。”
上了臨觀峰,看著地上新搬來的幾隻小螞蟻快快樂樂地從大樹下爬過,斯然頓時倒吸了口涼氣:“我剛剛好像有預感……會不會之前被我禍害走的綠頭蟻一族準備了一個大招想要回來報仇了?”
雲漠逐漸無奈:“無事,綠頭蟻再怎麼厲害,也隻是一階靈獸,它的根基在此,不會有太大威脅。”
走過臨觀峰門前的空地,正要進入洞府,斯然又是渾身一僵,扭頭剛準備說話,就被雲漠一把按住肩膀整個人給轉了過來。
二人麵對麵,雲漠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緩緩上移,固定住斯然來回亂動的小腦袋,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雲漠眸光一暗,放輕了聲音:“那……你看著我,有什麼預感嗎?”
斯然怔怔地抬著頭,表情漸漸地有一絲放鬆,此時已經是深夜,今夜月色極好,臨觀峰上一片銀白之色,一縷月光照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陰影。
雲漠喉結輕輕一動,心跳有加快的趨勢,他正欲開口,斯然卻猛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退數步,驚疑不定道:“我剛剛……剛剛好像有所預感……總感覺未來我會像劍修一樣貧窮嗚哇!”
雲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