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生病的原因,往常輕而易舉上去的六樓,今天沈毅飛搖搖晃晃的總算走到到自家門前時,甚至兩腿發軟,忍不住喘粗氣。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另外一個壞處,就是樓道裡的垃圾越來越多,去清理的人也越來越少。他呼哧呼哧揭下黏在鞋底的冰棍包裝紙,開門進家的時候把它扔在了垃圾桶裡。
靠著牆休息了一會,沈毅飛鑽進自家那個小小的洗手間。沒熱水,但是自來水現在都和室溫一樣了(四十多度),用這些水直接衝,絲毫不會有冷的感覺。洗完了澡出來,沈毅飛胡亂擦了兩下頭發,頂著一頭亂翹還滴著水的頭發,拎著藥和他那瓶從早晨拿出來一直到現在的礦泉水,坐到了床邊上,結果被硌了一下。
原來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糖罐子打翻了——彆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大多是有了煙癮,有酒癮,甚至更糟糕的有了毒癮、賭癮,好看的:。但沈毅飛,卻一直保持著他的糖癮(必須是棒糖)不動搖,他的床頭上一直放著一個塑料豬的糖罐子,裡邊總是塞滿了棒糖。
沈毅飛把四蹄朝上的小豬重新擺回床頭,小豬背上的蓋子有些鬆,所以它翻倒的時候糖才會掉出來。糖都塞回了小豬的肚皮,不過沈毅飛手上留了一根酸奶巧克力味道的,算是他對自己的犒勞。舔掉糖紙上融掉的兩小塊糖,沈毅飛把棒糖塞進了嘴巴裡。
現在已經是九月底了,原本天氣不該這麼熱了,但氣溫還是熱到能夠直接洗冷水澡,能夠把糖果熱融。原本暑假也應該結束了,學生都該回到學校上課。比如沈毅飛,他就該開始他的大四生活了,但從大三的下半學期的最後幾個月開始,他的課就沒怎麼上。
學校被迫停課,因為超過八成的學生都回了家,尤其是外地的學生。老師們也沒幾個能繼續堅持正常上課。就算學校用開除和辭退來威脅也沒用,畢竟,如果世界真的毀滅,那麼學習之類的事情已經沒用了,要玩完一塊玩完,現在誰怕誰?
沈毅飛也是個外地學生,但是他沒有家人。父親在他大一的時候去世,母親十幾年前就與父親離婚,他們父子再也沒見過她的麵。已經孤單一人的沈毅飛,不會為了回去那間空房子而購買昂貴的車票。他隻能用羨慕的眼神送彆相處了兩年多的哥們,因為他們有家可回,同時,也在希望著那次離彆不會是好友的永彆。
在鄰居越來越少,逐漸變得像是鬼樓一樣的大學生宿舍裡又住了半個月,沈毅飛拎著行李搬了出來。而且大學城是在郊區,氣溫也比城市低,還不用付房租。但是,當城市裡依舊有超市、市場和餐廳維持營業的時候,大學城內部的這些生活必需的店鋪卻都已經關了門,外加即將斷電斷水。如果不想去學校的草坪拔草充饑,沈毅飛隻能離開。
因為世界末日的影響,現在買房的人倒是很多,因為很多人都急著結婚。但租房的人卻越來越少,因為到城裡工作的外地人大量返鄉。空出的房子非常非常的多,也有很多房主想在人生的最後做點好事。所以,沈毅飛租到的房子房租很便宜。
他原本也想像這個時候的很多人一樣,做個囤積的人——他有著一米八五的身高,這讓他在爭奪物資的時候,非常有優勢。但隻是去超市爭搶了兩天,沈毅飛立刻就放棄了最初的想法,逆潮流而上跑出來找工作了。
因為,擠在那些爭搶的人中間,他看到的隻有歇斯底裡的恐慌和絕望。原本他們儲存物資應該是為了應付未知的巨變而讓自己和家人活下去,但這些人看起來卻隻是給自己找一個看似正確的事情去做,而不要讓自己的腦袋和手腳休息。
一個人不會因為少買一瓶醬油就會死,但偏偏在這兩天裡沈毅飛卻看到了很多“我沒買到XX,我要去死!我要去死!”,然後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割開自己手腕的人。這些搶購物品,看似努力活下去的人,實際上有很多是已經給自己宣判了死刑的人。
沈毅飛放棄了這種囤積的生活,他也畏懼著死亡,畏懼著末日的來臨,但是……那些驚慌恐懼的人群,沈毅飛有一種麵對著災難電影中那種鋪天蓋地喪屍的感覺。比起雖然高高懸在頭頂,但依舊不知何時到來的末日,這些人帶給他的感覺,更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哢嚓哢嚓把棒糖在嘴裡嚼碎了,沈毅飛手裡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最上邊的兩個已接來電,棒糖的小棍歪在一邊笑得有點傻——標著經理的已接來電……他舔了舔嘴唇,把小棍扯出來朝著垃圾箱一扔,正中目標!
大塊的糖還在他嘴巴裡慢慢的融化,大概是糖分激活了他麻木了一天的胃。沈毅飛總算是感覺到了久違的饑餓感,他決定吃點東西再睡覺。沈毅飛起身,從冰箱裡拿出兩個漢堡,塞進了微波爐——從工作地點帶回來的,在過去是絕對不能從店裡把東西帶回來的,但是現在很多規則都模糊掉了。
沒錯,沈毅飛在快餐店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