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沈眠轉醒過來。
幾個侍婢呈上洗漱用具, 沈眠慵懶地起身,在她們伺候下洗漱完畢。
沈嬤嬤見他如此,應是不知道昨夜之事,便道:“公子,你昨夜早早睡下了, 想來不知道,成王殿下來咱們千秋院了。”
話音才落,坐在銅鏡前的少年便驀地僵住。
過了許久,他低聲問道:“你說王爺, 他是何時來的, 可曾留下隻言片語?”
冷清的話語裡,儼然藏著一絲不安, 還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歡喜。
沈嬤嬤搖頭,道:“主子剛安寢不久便來了,倒是不曾留下什麼話, 隻是在您房裡坐了一會,說來也怪, 王爺來時分明是帶著怒氣的, 走的時候,倒像是消了氣。”
沈眠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一抹調笑, 隻淡道:“許是天氣燥熱,我房裡清靜些。”
沈嬤嬤笑道:“又或者, 是王爺看到咱們公子的好相貌,有了心思,也未可知。”
“我倒希望,如嬤嬤所言。”
銅鏡裡的少年輕輕抿著粉瓣,漂亮的眼眸裡快速劃過一抹失落,他道:“隻可惜,他從不肯多看我一眼。”
沈嬤嬤聞言,也是一歎,對這小主子越發心疼起來。
她雖然剛來成王府,倒也聽到一些傳聞,府裡的下人私底下說,成王殿下並無斷袖之癖,當初老成王定下姻親時,尚且為世子的殿下,在王爺的書房前跪了整整一宿。
後來,是太妃娘娘給他勸了回去。
但這些話,她是斷斷不敢說給她家公子聽的。
她勉強笑道:“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公子切勿妄自菲薄,隻要肯花心思,總有打動王爺的時候。”
沈眠點頭應好,著人替他梳理好發絲,換上一襲月白錦衫,去給老王妃請安。
他刻意避開成王請安的時辰,沒有多做停留,即刻便從壽安院裡出來。
那個男人屬於自我意識很強的人,上趕著刷好感度,他反而覺得你彆有居心,最好先晾幾天,讓他清醒清醒。
春末夏初時節,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成王府裡花團錦簇的,沈眠倒是免費觀光了一回。
他感慨道:“要是能拍幾張照帶回去就完美了。”
係統:【拍照可以,但不可以拍到土著。】
沈眠就來勁了,他轉過身,看向一旁冷冰冰的男人,道:“魏大哥,我初來乍到,不知王府裡,何處風光最好。”
黑衣男人神色一頓,抬眸看向不遠處的一座高樓。
他道:“那裡,站在樓頂,可以觀遍王府的風光。”
“……”
沈眠看著他,良久,輕輕彎起唇,道:“魏大哥可願帶我去樓頂一觀。”
身後的幾個侍婢都是從侯府帶來的,聞言皆變了臉色,勸阻道:“王妃娘娘身份尊貴,可不好亂來,若是受了折損該當如何。”
“是啊,王妃娘娘,若是想要觀賞風光,聽聞王府花園裡花開得正好,不妨去那裡走走。”
沈眠微微蹙眉,道:“本公子這才嫁入王府幾天,你們便把我當做女人了不成。”
幾個侍婢連呼“不敢”。
沈眠回眸看向魏霆,男人也正看著他,少年眉目如畫,一雙桃花眼裡波光流轉,看得人心醉。
那兩瓣粉唇輕啟,低聲喚道:“魏大哥……”
話音未落,男人伸手攬住少年的纖腰,腳下一點,便朝閣樓上飛。
沈眠第一次感受輕功,雖然比不上以往玩蹦極來得刺激,但也有點意思。
轉眼,他已經被男人抱在樓頂上,腳下踩著瓦片磚石,發出一聲聲咯吱的聲響。
他膽子大,也不怕,朝遠方看去,王府的亭台樓閣,水榭花石,儘在眼中,不由得感歎道:“真真是極美的景致。”
他兀自順著磚瓦往上爬,到達最頂端,展開雙臂。
“007,快,拍照。”
【好。】
少年一襲白衣立於高處,輕闔眼眸,冷冷清清的眉眼,精致得,宛若匠人一刀一筆篆刻出的容顏,出塵的氣質,竟讓人產生一種,他將乘風而去的錯覺。
這樣的人,好似本不該屬於人間,而該從九重天宮上來。
魏霆驟然出手,握住了少年的細腕。
沈眠睜開眸,看向他,男人彆開眼,隻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危險。”
沈眠頷首,真摯道:“多謝魏大哥,子安實在喜歡這裡。”
魏霆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少年細腕的力道,稍稍大了一些。
此時,閣樓下方。
穿著一襲玄黑錦袍的男人眉頭緊鎖,看著少年精致的眉眼,還有微微彎起的粉唇,沒由來的一陣不快。
他冷冷道:“請王妃下來,日後這等不合規矩之事,嚴令禁止他做,本王丟不起這個人。”
“是,王爺。”
成王離去後,下人們連忙去拿扶梯,請王妃娘娘下來。
沈眠自然也看到成王了,隻是故作不知罷了。
他扶著魏霆的手臂,正要順著扶梯往下,這男人卻攬著他的腰,轉眼給他送回了地麵上。
府裡的下人聽聞此事,都說,王妃大約是童心未泯,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兒郎,哪有不貪玩的,是王爺管束太過。
又傳出新婚之夜,王爺去書房看了一夜公文,一時間不少人同情成王妃。
這件事傳到侯府,府裡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侯爺夫人哭得肝腸寸斷,她千嬌百寵養大的嫡子,送去王府給人磋磨苛待,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沈洲今年不過十四、五歲,尚且不知事,便問:“母親,兄長和成王皆是男兒身,這要如何圓房。”
沈欣罵他道:“你少說這等渾話,兄長明日便回門,屆時又要教訓你。”
“總歸你是他的嫡親妹妹,我是假的,你們兄妹情深,就隻會欺負我這個外人。”
說完氣衝衝地跑了。
沈欣瞪起一雙杏眸,道:“母親,你看他,你就該把沈洲嫁去王府做王妃,把哥哥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