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門外傳來叩門聲,來人顯然有些驚慌:“沈師兄,師尊和掌門師叔祖命眾弟子前去昊天殿。”
沈眠收了體內氣息,走到門外,問:“可知是為了何事。”
那人穿著打扮是外門弟子,顯然是被內門弟子逼迫來喚他的,其他人連他的院門都不敢跨進來,更彆說來通傳消息。
那外門弟子道:“弟、弟子不知道,弟子隻是外門掃撒乾粗活的,並不知曉宗門大事,還請師兄見諒。”
沈眠見他嚇得不輕,隻擺擺手,那人一溜煙跑了。
沈眠微微蹙眉,他與魔尊雙修後境界提升很大,已入魔嬰境,而昊天殿內懸有一麵昊天靈鏡,使所有魔物無處遁形,倘若捕捉到他體內魔息……
“不妥。”他沉思片刻,終究還是搖搖頭,不願冒險。
總歸他是戴罪之人,算不得宗門弟子,不管前殿究竟發生何事,都與他無關。
他合上門,走到桌案邊拿起一張白紙,折成紙鶴形狀,默念了個法訣,那紙鶴便好似活了一般,輕扇翅膀從窗戶飛了出去,朝昊天殿飛去。
這是低階修者都會的傳音術,所以即便他用的出來,沈均想來也不會懷疑。
沈眠坐回暖玉床榻上,繼續修煉功法。
另一邊,沈均看到那隻小紙鶴朝自己飛來,便猜到是那不安生的孩子。
他張開手掌,小紙鶴停在他掌心,沈眠的嗓音便傳了出來:“爹,孩兒乃戴罪之身,雖掌門師叔祖仁慈,答應孩兒在宗門暫住,孩兒卻無顏麵出現於人前,望爹見諒。”
沈均微微蹙眉,卻見那小紙鶴扇了扇翅膀,尖喙輕輕點了點他的掌心,討好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眼底盈出些笑意,卻是將小紙鶴收於袖間。
“不來也好。”他低歎了聲,視線落於大殿上方,那個一身玄衣的少年身上,心底有些不安。
***
這世上修行者大多都想修習長生之法,以求不死,可沈眠不同,他剛到這個世界便知道自己的死期,所以比大多數人看得開,想得通透,幾度輪回,使他的心境格外開闊,所以修行時幾乎毫無阻礙。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隻是小片刻,又或許已然過去許久,他心裡並無概念,隻是隱隱覺察到丹田內元氣凝集,這是即將破境的征兆。
魔修與道修破鏡時並不相同,周身會有黑氣縈繞,他平緩氣息,壓製境界提升。
壓製境界並不容易,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損傷自己。
這時,幾個劍峰弟子推門而入,都是與沈驚羽同代的師兄弟,他們不再如先前那般低三下四,神色卻很是倨傲。
“沈師兄,大喜。”
沈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心底卻有了猜測,隻怕是姬長離從秘境出來了,他如今得了仙帝傳承,不論敵不敵得過魔尊,如今都是宗門最值得驕傲的弟子。
而沈驚羽,先前得罪過姬長離,用“得罪”這個詞或許都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恩怨。
如今一方得勢,另一方自然不會好過。
沈眠抬起眸,冷漠問道:“我一個戴罪之人,何來喜事。”
“師兄的未婚夫君回來了,難道不是大喜之事?”
沈眠道:“若是沒彆的事,都出去吧。”
那幾個劍峰弟子全是幸災樂禍的神色,其中一人道:“師兄,你莫不是以為有師尊護著,劍峰之內便由得你隻手遮天?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了,姬師弟如今是宗門第一人,便是掌門師叔祖又能奈他如何!他要你嫁,你便要嫁,他要你死,你也不能活!”
沈眠驀地抬起眼,眼神冰冷,轉瞬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驚懼道:“你!你不是元丹已廢……”
沈眠扼住他的咽喉,緩緩說道:“你既然口口聲聲喚我師兄,還喚得這般親密,就該知曉你師兄脾氣不好,而我脾氣不好的時候,最喜歡拿人撒氣。”
說著,狠狠一腳將人踢了出去,屋外傳來一身哀嚎,卻是怎麼也爬不起來。
餘下幾人都是驚懼不定。
“你,你怎會修為不減反增!?莫非當初師尊根本不曾廢了你的元丹!”
沈眠道:“掌門師叔祖親眼看著,還能有假?隻是你們或許不知道,元丹破碎,是可以修複的。”
他緩步走上前,腳步走的徐緩而沉穩,“為了修複元丹,我可是吃了許多苦頭,遭了很多罪,沒想到還要被你們這些廢物欺負。”
“沈師兄,我們不敢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宗門法規,弟子不可私下鬥毆,沈師兄你若是敢動手,我們少不得要去師尊那裡告你一狀!”
“是啊沈師兄,倘若鬨到師尊那裡,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不如今日之事便罷了,我們日後也不會來叨擾你。”
沈眠自顧言道:“我是打不過姬長離,可我為何要受你們的氣。想告狀?儘管去便是……”
……
幾息之後,門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弟子,沈眠揉了揉手腕,忽而想起他們幾人方才說的話。
他走下台階,漂亮的臉蛋映著屋外的徇爛桃花,如同從畫卷裡走出的仙人,那幾人卻是掙紮著往後退,如同見了羅刹。
沈眠蹲在其中一人跟前,挑起他下巴,問:“姬長離回來了?”
那人連連點頭。
沈眠又問:“他要娶我?”語氣很有些危險。
那人已是鼻青臉腫,哪裡敢亂說話,小心翼翼地道:“他有這個意思,隻是師尊不肯答應,正與掌門師叔祖在昊天殿爭論,此事尚沒有定論。”
沈眠點了點頭,又問:“魔尊呢?”
“什麼魔尊?”
他們修為不夠,不曾進入玄穹秘境內層,所以不知曉裡麵那場驚天惡戰,隻知道此番所有人都提前被驅逐出秘境,還有姬長離繼承了仙帝衣缽之事。
沈眠放開他,手指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走出院子。
院外石亭內坐著一人,他坐得很隨意,甚至有幾分江湖俠氣,亭外桃樹上的花瓣飄落在他發間,他也不曾在意,手邊放著一杯玉盞,一壺瓊漿。
那把很長、很寬的玄黑鐵劍就立於一旁。
沈眠不確定他是誰。是原本的姬長離,亦或者,是那天他在玄穹秘境內看到的人。
然後那人喚了他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