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沈眠覺得他的背影很眼熟,似乎似曾相識。
他是啟天帝座的一縷殘魂,也有著啟天帝座的神識,所以隻要人間信仰不滅,他便萬年如一日的強橫。
隻是再強橫,也終究沒有實體。
啟天帝座回轉身,光輝更是刺目,沈眠連忙抬手遮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從指縫裡瞥了一眼,忽然他臉色一變。
那張臉、那張臉怎麼會!這不可能!
這一瞬間,沈眠腦海中劃過許多猜測,試圖理解此時的狀況,可實在難以解釋得通。
而直播間也是滿屏的“臥槽”“什麼鬼”“老子有點方”……
啟天帝座疑惑地看著他,問:“你似乎很詫異。”
沈眠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那張他曾經分外熟悉的麵容,冷聲問道:“你為何與魔尊有著同樣的相貌!”
啟天帝座瞳孔驟縮,他瞬間到沈眠跟前,一把鉗住沈眠的手腕,這是他創造的結界,所以他可以觸碰到任何他想觸碰的事物。
神輝刺得人睜不開眼,沈眠緊闔雙眸,眼淚卻止不住地從眼角流淌而下,好似要被那光芒刺瞎。
他感覺到男人格外寬闊的手掌,緊緊握著他的手腕,威嚴卻極具逼迫性的嗓音在耳畔回響。
“你能看到他的容貌?”
這大約是啟天帝座萬年來首次這般失態,因為發生了連他也無法理解的事。
沈眠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反問道:“我又不曾瞎,為何看不到?”不過再這樣下去,會不會瞎卻很難說。
為何看不到?
啟天帝座看著這不知從何處闖進這個世界的小精怪,數萬年來的認知,竟全然被傾覆,他竟問為何看不到?
因為世間生靈,三界眾生,無人得以看清魔尊真容。
因為九重玄天之上,漫天神佛,無人得以看清魔尊真容。
因為即便是魔尊自己,亦看不清他自己的真容。
因為他是魔尊,沒有容貌,亦沒有名諱。
最後,啟天帝座緩緩回答:“因為他在萬年前舍棄了真容,也舍棄了名諱。”
因為,這世間本無魔,神明墮落方成了魔。
啟天帝座指尖輕點沈眠眉心,神輝便如同汩汩清泉流淌過眼眸,隻餘下清涼觸感,再沒有灼熱的刺痛感。
沈眠睜開眼眸,打量這張與魔尊如出一轍的臉,他試探地問道:“那他從前是何名諱?”
他曾問過魔尊,隻是魔尊不曾告訴他。
其實他心底已有了猜測,隻是他要啟天帝座親口告訴他,才能確定。
啟天帝座沉默許久。
最終,他用複雜至極的語調,緩聲道:“數萬年前,我與他同為一體。”
這是他最不願讓人知曉的事情。
仙帝是他,魔帝亦是他。他們共用一體,當他覺察到魔帝的存在已經太遲,原本淳樸、和平的人間早已陷入戰火與毀滅。
人類為了爭奪財富、權勢、美色,陷入無休止的征戰。
那時人世間尚且沒有修行之道,魔帝需要吞噬人類貪婪、卑劣的欲.望才能成長,所以他加固了人心中的七情六欲,引發心魔。
有些人成了魔帝的仆從,墮入魔族,從此人間不再安寧。
仙帝以身殉道,的確不假,隻是他要滅的那隻魔,卻是由他自己心魔衍化的世間最邪惡的存在。
仙帝是因人族信仰誕生於大道,不能讓人族毀滅,所以鑄就神器,以自身一半神魂獻祭引發神器之力,將自己的神軀封印於至陰至寒的冥水之內。
幽冥河畔是三界終點,天地神魔人但凡生命終結,死氣便會留在此處。
人間傳聞魔帝隕落化作幽冥山川,其實不然。神軀乃是天地大道所化,不死不滅,隻是在此處沉睡,過了數不清的日升月落,終究還是有蘇醒的一日。
而仙帝早料到會有這一日,他將自己封印時,一半神魂入了輪回,另一半神魂仍舊留在神器內,為的是當魔頭恢複全盛時期的實力時,有對抗的可能。
沈眠聽著他的敘說,覺得有些可笑,“至善是你,至惡也是你,可你偏偏是人間的守護神。”
“本座活了許多歲月,不在意生死,人間信仰總有斷絕的那日,本座要在那之前,確定那魔物不會威脅人間。”
失去了神軀的神明,隻能仰仗信仰而活。好在萬年來,人間對於神明的信仰從未斷絕。
沈眠道:“可為何越來越少的人得以修成大道,登天化仙?”
啟天帝座道:“因為那魔頭壓著人間修為,讓人無法登天。”
沈眠立刻便反駁道:“這不可能,他最是單純,根本不像你說的那般陰險。”
啟天帝座聽他用“單純”二字來形容魔尊,平靜的眼眸裡顯出幾分不悅,“你其實說的也不錯,他彆的都單純如紙,隻是對於強大的追求甚於任何人。”
“他從前說過,這個世界之外有彆的世界,倘若強大到了極致,他便可以掙脫大道拘束,去外麵的世界。”
沈眠愣了愣,問:“出去?你的意思是,他做這一切是要去這個世界之外?”
啟天帝座頷首,道:“他說,外麵有東西在喚他,使他覺醒。”
沈眠嘴角抽了抽,心說這個位麵真尼瑪可怕,NPC竟然生出了自我意識。
沈眠道:“你有沒有想過他說的是真的?”
啟天帝座道:“相信。”不等沈眠問,他便自顧答道:“可本座並不感興趣。也不想為了所謂的外麵的世界,犧牲這片土地上的子民。”
沈眠看著他,簡直感動得熱淚盈眶,忍不住為他熱烈鼓掌。
這三觀,才是主角應該有的三觀。
他經曆了這麼多世界,攻略了這麼多主角非主角,就這位稍微像個正麵人物。
要是主角都這麼三觀正常,哪還有這麼多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