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你的比賽,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坐在觀眾席上看你了,上一次,還是三年前,我還是替補。”
沈眠微抿唇瓣,道:“可現在,你已經是人們眼中的世界冠軍了。”
路澤道:“沒有你參與的世界賽,冠軍是沒有意義的。”
他把人攬入懷裡,沈眠一怔,推了推男人堅硬的胸膛,“你收斂一點,旁邊就是賽場,我和你都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路澤替他把風衣上寬大的黑色連衣帽戴上,他一身黑色,幾乎完全隱入漆黑的夜色裡,路澤把人按在懷裡,道:“這樣就沒人能認出你了。”
沈眠道:“那你呢?”
路澤道:“我有什麼關係,我喜歡男人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我又不像你,有那麼多喜歡你的小哥哥小姐姐,還要考慮他們的感受。”
沈眠聽出了他話裡的醋味,不禁彎了彎唇。
路澤恰好捕捉到這一抹清淺的微笑,他已經許久不曾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鼻頭竟有點酸,他緊緊扣著沈眠的腰肢,深深望入他的眼眸,輕聲問道:“阿眠,你感到開心嗎?”
沈眠唇角那一絲笑意僵硬住,道:“我不知道。或許有一些。”
路澤又問:“是因為贏了比賽開心,還是說,和我有一點點關係?”
沈眠垂下眼眸,嬌潤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好片刻,低聲道:“兩者皆有吧。”
路澤眼裡迸發出一道光亮,抬起他精致的下頜,在他唇瓣上重重親了一下,道:“我不後悔。”
沈眠被他抱上車時,還沒想通他說的“不後悔”是指什麼。
車子離開後,旁邊的巷子裡,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倚靠著牆壁,雙手插在兜裡,周身氣勢冷得叫人膽寒,他知道,路澤那句話是說給他聽的。他說不後悔給那孩子翅膀,讓他翱翔天際。
旁邊,部下問道:“小少爺……”
顧恒道:“你說,是他太天真,還是我太工於心計。”
“這……”
顧恒輕笑一聲,覺得自己可笑至極,抬腳上了一旁的車裡,道:“剛才對麵馬路上有人拍了照,去看看拍到臉沒有。”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拍到誰的臉不言而喻,如何處置也不必仔細交代,青幫說到底,還是黑.道,處理事情自有自己的章法。
保鏢不免可憐那個手賤的人,拍誰不好,偏要動他們少爺的心肝,也隻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了,連忙應了聲“是”,正要轉身去辦事,顧恒卻破天荒補了一句:“不要傷著人。”
那幾人全都呆了一瞬,大抵不曾想到他們少爺也會有難得好心腸的時候,他們這些跟他久了的人都是清楚的,這位顧恒少爺雖然不算年長,長得一副矜貴儒雅的好相貌,但心腸其實比誰都狠,更甚於執掌青幫五十年的顧老太爺。
他們回過神來,匆匆說了聲“明白”,才去對麵找人-
雖然贏了和WG那局比賽,有了進季後賽的資格,但排名還是落後,居於最末,是沒有機會代表華國賽區去打洲際賽的,所以近期會有些空閒。
沈眠決定去看一眼傅行。
這幾個月他沒去探望過那個男人,但跟李續李助理一直保持聯係,那個男人的傷勢他心裡有數,最近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卻始終沒有露麵,大概在布局對付顧家。
正如路澤所說,傅家和顧家幾十年的恩恩怨怨,互相使出如何卑劣的手段都不為過,所以他不能阻止顧恒,也不能阻止傅行。
路澤聽到他要出門,隻以為他又找到什麼好吃的了,也不多問,便允了他。
他最近正在和老爺子學習打理家族事務,並不輕鬆,尤其喪子之痛後,傅老爺子的身體每況愈下,路澤的壓力隨之愈重,再如何舍不得他,也不能和從前一樣任性地說出要陪他一起去的話。
隻是把人抱在腿上,狠狠親了一通,才有些不舍地鬆開臂彎,道:“早點回來。”
沈眠道:“我知道。”
路澤望入他清清淺淺的,秋水般的桃花眸裡,稍頓了頓,道:“那天我去看你的比賽,見到顧恒了。”
沈眠一愣,卻扯唇道:“這倒稀奇,你見了他,卻沒和他打起來?”
路澤聽出了他話裡帶著一絲責怪,抵著他的額頭,輕聲道:“我沒忘記他做過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隻是沒辦法像從前那樣魯莽衝動,隻用拳頭說話,阿眠,你能明白我嗎。”
沈眠的視線落入他深邃的黑眸裡,從前那個痞裡痞氣,嘴角總是掛著壞笑的大男孩已經不複存在,短短半年間,他已經蛻變成了另一個人,有些陰沉,有些冰冷,有時候,沈眠會恍惚間真的以為看見了傅行,他們實在太像。
這是當然,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沈眠道:“你成熟了許多,也開始變得‘聰明’了。”
路澤自然明白,他的這句話並不完全是讚譽,甚至可能隱含了一絲諷刺和感慨。他又何嘗不感慨,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不得不改變,因為他有必須要守護的人。
可此時此刻,這個他肖想了三年,癡迷了三年的人,就在他的懷中,被他親吻擁抱著,他並不想回到過去,他覺得這樣很好,隻要能一輩子這樣擁有他,他可以用一切交換,哪怕是他的良心。
想起顧恒那句瘋話,他眸中驟然劃過一抹陰鶩,還活著?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