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看著那片天地,不敢說來的人到底是誰。
他推開車門,走下了車。
盛天澤似乎想要阻止,手在伸出去的刹那間,又收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輸了。
沈眠下了車便朝來時的方向奔去,他看到遠方有一道修長的身影,筆直佇立,猶如雕塑一般。
他眼下丹田元氣儘失,比尋常人還要虛弱,沒跑幾步就腳步虛浮,他剛要停下喘口氣,卻忽然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裡。
他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衣襟,頃刻間已經被男人緊緊圈在臂彎裡。
腰間的力道,簡直像要將他捏碎一般。
沈眠道:“你沒事吧?”
按理說這話本不該由他來問,可沈眠卻覺得盛嶸才是有事的那個,他看上去太不同尋常了,就像一個不穩定的能量體,哪怕隻是極細微的一粒灰塵,都有可能使他失去理智毀滅一切。
男人沒有回應,沈眠又問:“盛嶸,你出什麼事了?”
盛嶸薄唇輕顫了顫,許久,才低聲吐出兩個字:“沒事。”
沈眠道:“是真沒事?”
男人在他耳邊低低喘息著,似乎在平息什麼,那氣息詭異繁雜得厲害,良久,他捧起沈眠的臉蛋,道:“我聞到血的氣味。”
沈眠一愣,忙道:“我沒受傷。”
他抬起手給他看,柔嫩的掌心裡還殘留著幾道深深淺淺的痕跡,算不得什麼嚴重的傷口,隻是血跡未乾,在這漂亮白淨的手心裡顯得尤為猙獰難看。
“我想有血腥味你會更容易找到,就摳破手掌,流了點血,不過不礙事。”
盛嶸沉默不語,抓住那隻細腕,在傷痕累累的掌心裡極溫柔地落下一吻,低聲道:“以後,不用這樣,我也能找到你。”
沈眠道:“我知道你能找到我,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我隻是希望能更早見到你,這樣你也會更安心,不是嗎。”
“我不喜歡看你受傷。”
就算是厚臉皮如沈眠也不好意思管這點傷口叫做“受傷”,他之前專門去喪屍聚集地獵殺低級喪屍,動輒大傷小傷,早就習以為常,修行者的身體很快就會痊愈,他壓根不放在心上。
但既然盛嶸這麼說,沈眠也隻得應道:“我以後會儘量小心的,不會再讓自己受傷,這樣可以嗎?”
盛嶸低低“嗯”了一聲,握著沈眠的指尖,在他白皙柔嫩,染血的手心裡又親了好幾下。
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輛軍用越野車,目光越發冰冷。
就在他抬起手的刹那間,被沈眠握住了他寬大的手掌,他掌心裡凝集的足以將五級異能者瞬間碾碎的能量瞬間消弭。
“為什麼。”他問。
沈眠道:“他是你的親侄子。”
盛嶸道:“他背叛了盛家,背叛了我。他該死。”
沈眠道:“那就交給盛鴻來處理,盛鴻既是他父親又是盛家家主,於情於理這個壞人都不該由你來做,而且盛鴻對你的事一向儘心儘力,你這麼做,會讓他心寒的。”
盛嶸沉聲道:“可他動了你。”
沈眠道:“他還什麼都沒做,隻是帶我出來兜了個風。盛天澤的性子其實很像小孩子,比盛小三更暴躁,比盛二更偏激,這種脾氣的人不好好管教最容易闖禍,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這一次。”
盛嶸道:“你和他是一樣的年紀。”
沈眠愣了一下,他其實真實年紀比許慕還小,隻是在任務世界輾轉了這麼多年,心理上覺得自己年紀很大了。
他笑道:“年紀是一樣的,可輩分不是大了一輩嗎。”
他跟盛天澤是沒有輩分講究的,說大一輩,自然是按照盛嶸的輩分來算的,這話相當於變相承認了他們二人的關係。
盛嶸微怔,眼底的陰鬱終於消散了一些。
沈眠再接再厲,手臂又圈上男人的脖頸,軟語說道:“盛嶸,我累了。”
盛嶸沒有猶豫,便將他打橫抱起,穩穩地抱在臂彎間,沒有再看那輛車一眼。
因為他懷裡的寶貝心地善良,所以盛天澤撿了一條命。
沈眠想的卻是,既然是他男人搶走了盛天澤的主角氣運,導致這個世界崩壞,就當做一報還一報,償還因果罷了。
沈眠抬眸看著男人一如往昔的冷峻英挺的麵龐,直覺有什麼不同了。
在這短短半天時間裡,他的身上,似乎有了什麼變化。不是盛嶸那種純粹的冷漠的氣息,而是彆的,更加複雜詭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