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宋逐雲也能在本體之外,分離出一個影像在辦公樓那邊聽坎伊星上的流亡者交流,並借助影像乾涉現實世界一樣,對麵的“斷枝”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
而且這根“斷枝”中依附著的“無貌旅行家”的意識十分活躍,以至於能在一定程度上控製住自己的力量。
如果說之前“無貌旅行家”跟[墮落聖像]間算是兩股意識彼此融合,那與[古鴉首領]之間,就更傾向於“無貌旅行家”單方麵侵蝕了對方。
要讓宋逐雲猜測為何會出現不同的狀況的話,按照她的理解,多半是因為前者在外觀上更近似於人,智力行為也會與人接近,並且具有黑暗墮落的屬性,再加上古宮離所得到的“斷枝”上的意識相對弱小,導致[墮落聖像]的思維中,哪一方的力量都無法占得絕對上風,最後隻能靠本能行動。
然而[古鴉首領]的智力更偏向於動物,天然更容易操縱,當然作為一個足夠用來考驗初賽選手的boss,它在被“無貌旅行家”的意識入侵後,也會對後者造成反向汙染。
也就是說,宋逐雲現在麵對的,多半是一個同時經曆著理智方麵考驗與外部巨大壓力的特殊存在。
巨大如艦船的巢穴中,[古鴉首領]微微抬起頭,赤紅的眼睛動了一下。
它感到了危險的靠近。
“鏡”的力量代表“窺探”,也代表著“反窺探”,兩根出自同源的“斷枝”互相靠近時,並不能第一時間定位到對方的準確地點。
就像宋逐雲,也是經過不斷收集信息加推測之後,才意識到敵人以究竟以何種形態,潛伏在什麼樣的區域當中。
但這種“反窺探”的力量,在雙方的距離接近到一定程度,且一方清晰地注視到另一方時,就會失效。
——方嘉茂之所以會覺得宋逐雲的行動略顯呆滯,是因為後者此刻將自己的大部分意識都轉移到了遠處的“影像”當中。
宋逐雲原本還做不到那麼精細的操控,但在旁觀了[多重鏡麵世界],以及[古鴉]在實體與幻影間的不斷轉化後,她也從對手身上,逐漸理解了這種“鏡”之力量的表達方式。
戰鬥令她不斷成長。
虛空之中,新的葉片在幼嫩的樹苗上萌發,與此同時,宋逐雲的卡槽裡也誕生了一張新的卡牌[虛實相替]。
當[多重鏡麵世界]在[碎鏡]以及外部光芒的作用下不斷崩塌的時刻,宋逐雲向著鎖定之處釋放了[以銅為鏡·強化],她一步邁出,從碎片與碎片的狹縫中,以影像的姿態,穿梭到了副本中心。
在鏡麵的世界中行走與在現實世界中行走,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鏡中乃現世之影,但二者又不完全一致。
鏡子裡的空間是扭曲的,某些源自於現實的物體被無規律的放大或者縮小,呈現出異常妄誕的姿態,屬於不同物體的色彩層層疊加,像是一副出自瘋狂畫家筆下的油畫,裡麵的方位也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充斥著類似於萬花筒或者哈哈鏡的歪曲感。
哪怕是宋逐雲這樣擁有“鏡”之根源力量的人,都無法在裡麵待得太久,否則必定會迷失於其中。
不過也正是由於那種扭曲的特異之處,可以讓途徑其中的存在,瞬間抵達與自己相隔極遠的區域。
[古鴉首領]輕輕仰起頭顱,就在它的目光鎖定了虛空中某一處的時刻,空氣中傳來了清脆而曠遠的碎裂聲,一道模糊的人影隨之顯現出來。
宋逐雲感到自己的力量有些不受控地外溢。
其實按照她原來的想法,應該在邊上繼續等待一會,直到被“無貌旅行家”意識侵蝕的[古鴉首領]開始舉行剝奪“刃之斷枝”的儀式時再出手。
但在靠近對方之後,她感到了一種源自於靈魂深處的強烈呼喚,難以抗拒地縮短了與目標間的距離。
“斷枝”在渴求完整。
“根源”的本能變成了持有者的本能,那是一種淩駕於理智之上的**。
在被[古鴉首領]注視到之後,宋逐雲的身形雖然顯現出來,然而整個人卻像是一張曝光過度的老照片,或者一道投映在表麵已經不再平滑的銅鏡中的朦朧倒影,隻能看出大致的輪廓。
她並非刻意讓自己身形模糊,這完全是“鏡”之力量不受控時產生的特殊變化。
作為本質無比接近的存在,宋逐雲能感受到的吸引,[古鴉首領]自然也能感受地到。
在看清半空中的人形時,這隻擁有黑色長翼,被堅逾鋼鐵的羽毛所覆蓋的巨鳥的模樣,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它再也無法維持自己此前的正常狀態,落在宋逐雲眼裡,對方就像是一幅掉幀嚴重的動畫片,原本合理且流暢的姿態中出現了明顯的卡頓,一時像是有三個頭,一時又像是有五隻翅膀。
與[古鴉首領]一塊瘋狂掉幀的還有它周圍的整片環境。
正常的樹木出現了突兀的新枝,就像是把一根不屬於這株植物的樹乾給強行移動過來,充滿了不合理的拚湊感。
宋逐雲目光微微沉凝,幾乎就在異變發生的同時,她便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些扭曲的物體,完全可以與她此刻的位置重疊。
假設宋逐雲所在之處出現一條樹枝的話,在兩者都由虛影轉化為實體的那一刻,她便會被枝條直接貫穿。
果然。
短暫到連眨眼都來不及的一刹那間,一道道能令人想起陷阱中倒刺的尖銳枝條,從各個角度,以各種姿態,不斷重疊在了宋逐雲的位置。
在[古鴉首領]的視野當中,空中的人影已然被徹底困住,但它並未就此放下心來。
最了解“鏡”之“斷枝”具有多少威能的人,永遠是他們這些持有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