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知曉,“製燈人”的卡牌樹就是線與網方向的,如果對方利用這種特性,在自己與學生間產生某種聯係,從技術角度上來說……
那當然是完全做得到的。
“製燈人”畢竟是一位距離神明之位極近的大儀式師,她並非是極其擅長正麵戰鬥那一種,但在某些詭異的領域當中,卻有著極高的造詣。
克勞尼婭的聲音還在繼續:“……所以‘生命’領域的卡牌師使用極冬之宮那邊的儀式會比較困難,所有操作都必須符合要求,按照規定進行,但一個‘生命’領域的卡牌師,想要舉行‘生命’方麵的儀式,就要簡單的多。”
而她作為線與網方向的卡牌師,想使用線與網方向的儀式,自然也十分容易。
——克勞尼婭現在所用的儀式名稱,就叫做[織網者行於織網之途]。
[織網者行於織網之途]是一個持續性的儀式,效果是克勞尼婭所處之地,必定有線與網的存在。
而作為織網者,她可以感受乃至於操控網中的一切。
作為代價,克勞尼婭行動速度會受到遏製,在儀式持續期間,她無法乘坐飛行類道具,隻能徒步行動,所以“製燈人”經常給人以耐心,舒緩的感受。
她會細致地經營自己的巢穴,差遣下屬去奔走而非親自行動。
克勞尼婭望向遠處,岩漿般的瞳孔中有光芒閃過,她察覺到了一種非常輕微,近乎於無的觸動。
——沒有痕跡也是一種痕跡。
克勞尼婭仿佛缺水般沙啞的嗓音響起:“來的是‘鏡’閣下麼,我又該如何稱呼您才好呢?”
話音方落,遠處的線開始明顯地顫動起來。
產生動靜的線不止一根,布朗等人看見,他們整片網都因為來人而輕輕晃動起來,似乎寓意著對方無所不在。
“……我叫‘銀白學者’。”
對方剛剛展現出自己存在痕跡的那一刻,布朗等人就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仿佛身體背負起了無形的石塊,那種沉重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連最簡單的釋放卡牌動作都難以做到。
火焰微微縮小,“製燈人”手中提燈的光芒也隨之變暗。
克勞尼婭輕輕歎了一口氣。
身為“製燈人”身邊的資深學徒,布朗沒見過這位閣下情緒沮喪,事實上克勞尼婭也並不沮喪,隻是有些遺憾。
她伸手,揭開了身邊那位沉默護衛頭上的遮蔽物。
遮蔽物下麵,是一個不用仔細觀察就能感到奇怪的人頭。
護衛的五官像是燃燒掉一部分的蠟,顯得模糊不清,表皮上有著向下垂落流動的痕跡,唯有眼睛保持完好,但也存在特異之處——他的眼珠並非正常的眼珠,而是兩塊銀色的鏡片。
沉默的護衛仰起頭,用一種機械的姿態環視周圍,然後在看向某個方向上時停住,他眼裡的鏡片內倒影出了一個其他人所無法窺見的影像。
那是一個朦朧的,穿著銀灰色袍子的人影。
在影像被映出的時刻,銀灰色的人也仿佛是被某種力量給硬生生地從黑暗中給擠了出來,懸立在遠處的半空。
“銀白學者”的兜帽遮住了雙目,白色的網縛繞著在身周,無數的絲線經由她的衣袖,下擺,帽子處穿過,那些絲線與皮膚衣物所接觸之處,很快就有灰燼一樣的斑紋陸續出現。
克勞尼婭在草藥學上有極高的造詣,幾乎可以算是神明之下,現世中最頂尖的藥劑大師。
她善於製藥,自然也善於製毒。
這些白色的網線上,有著能令所觸之物因腐爛而死亡的劇毒。
懸立於空中的“銀白學者”沒有掙紮自救,那道人像在布滿斑紋後,直接碎裂成無數塊鏡麵。
——被遺留於網中的隻是一道影像而已。
克勞尼婭溫和地解說著:“與‘鏡’戰鬥要選擇合適的方式,他們是一群很喜歡利用反傷效果的存在,倘若強行攻擊的話,這些人會選擇將鏡麵影像替換到之前的站位上,讓鏡子承受傷害,同時反擊攻擊者……星艦隊的人都知曉,如果在偵查非正常死亡的事故時,發現‘一個人被自己所殺’的情況,就要考慮是不是遇見了‘鏡’。”
所以克勞尼婭選擇用毒,她提前於網上塗好的毒,在產生效果是時被判定為了周邊環境,沒有觸發反傷的效果。
而且就算那些毒素被返還過來也沒有問題,克勞尼婭自己自然是有著所用毒/藥的解藥的。
空中的鏡塊並未停止碎裂,反而在由一大塊陸續變為更多的小塊,那些砂礫一樣的碎鏡很快就如花草的香氣一樣,布滿了整片空間,細小的鏡之殘骸中,又忽然閃過一絲寒光。
刹那間,數不清的箭矢從鏡的殘骸中傾瀉而出——這極可能隻是一張[箭雨]卡牌,但經過“鏡”的加持後,數量大為增加,直接產生了“暴雨”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