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維斯·索倫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不過從東部的態度看,聖堂不會樂意見到‘無貌旅行家’完成攀升。”
冬聖者笑了下,柔和的語氣裡充滿著一種不容違拗的意味:“中部也並不樂意。”
阿爾維斯·索倫幾乎是立刻就聽懂了冬聖者的言下之意。
祂平時其實很少乾涉冬星的日常事務,但偶爾也會行事作為神明的權能。
這一次,冬聖者直接以自身的意誌,作為了整個中部的意誌代表——倘若“無貌旅行家”想要攀升為神的話,就會與中部為敵。
既然如此……
阿爾維斯·索倫小心地詢問道:“如今的‘鏡’,並非是‘無貌旅行家’嗎?”
冬聖者頷首,又道:“其實她差不多已經可以開始進行[固化]儀式,但綠之女士不會同意的。”臉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些,“按照老師的一貫要求,想要攀升的話,必須同時滿足‘足夠的力量’與‘足夠的人性’兩大條件。”
不少人都曉得,冬聖者尚未成神時,曾在塔斯隆特學習過。
但很少有人知道,當時冬聖者的老師,就是綠之女士本人。
少年時期的冬聖者雖然獲得了人性,擁有自我意識,但本質也是一顆樹種,在了解樹種價值的人眼裡,那就是一個會喘氣的成神的機會,連當時聖堂裡的不少代行者,都曾想將冬聖者捕獲,然後抹除祂的自我,並將其獻給自家的神明。
——聖堂當時甚至為此製造出了一件聖遺物“純白之冕”,打算用來清除樹種上附著的意識。
若不是綠之女士及時出手阻攔了一下,冬聖者肯定會遭到更嚴重的惡意,那樣一來,最終攀升的“血肉之瓶”便不是對人類態度中立的根源之樹,而是對人類懷有仇恨的亡靈與血肉之神。
阿爾維斯·索倫很了解頂頭上司的想法,立刻表示倘若“鏡”閣下在獲取人性的道路上有他們能夠做到的話,極冬之宮的代行者們很樂意做點什麼。
他講述的時候一點都不擔心,聽到自己的話後自家老大會產生什麼“我的下屬們的心思居然不向著我”的不滿。
反而會十分快樂。
冬聖者果然愉快地笑了起來,道:“現在還不需要——命運對此自有安排。”
*
身為現世的根源之樹中唯一一個由樹種攀升成神的存在,冬聖者的確格外期待能看見“鏡”抵達根源的那一幕。
祂一直保持關注,卻沒有過度乾涉對方的命運。
在“森林”還沒有完全陷入沉眠的時候,冬聖者就曾經問過綠之女士,以“勝利之劍”那樣性格,東部為什麼沒有在對方實力較低的時候,阻攔祂繼續成長。
綠之女士回答了學生的疑問,雖然祂足夠強大,尤其是在代行者們眼裡,近乎於無所不能,但依舊會有一些自我省視的行為。
祂會反思自己判斷中的“對這個世界好”,是不是真的好,自己所確立的標準,是否當真對世界的長遠發展有利。
正因為神明能做到的事情相當多,所以才更要克製自身的控製欲。
冬聖者又回憶起了當時在鏡廊中看到的畫麵。
其實祂當時對宋逐雲說的沒錯,憑借“無貌旅行家”的能力,確實無法映照自己的內心,但那些殘餘意識也因為感受到來自血肉概念的汙染,立刻就反應過來抵達鏡廊的是哪一位存在。
對方沒有利用自身的權能,而是靠著對這位神明的了解,提了一些意見。
“無貌旅行家”表示,宋逐雲成長於人類的社會當中,並沒有太多作為樹種的認知感,思維跟生活習慣反倒更偏向於人類,如果冬聖者希望得到一個符合預期的同類的話,乾脆就抹殺掉現在的她,再將種子拿到自己身邊,從頭開始培養成一棵純粹的樹。
冬聖者一向無所謂人類的想法,就算對方想謀奪祂的根源樹種,也不會在意。
但麵對“無貌旅行家”的挑唆,祂幾乎是立刻就因此產生了負麵的情緒。
冬聖者也因此深刻地意識到,就算那顆樹種能再度覺醒意識,其上的人格也已然發生了改變——這意味著祂現在所認識的“鏡”會因此消失。
感受著難得的心情變化,祂也愈發理解了當時綠之女士對自己的一些教導。
此刻的憤怒,並不是因為察覺到對方希望通過自己,推動東部與中部彼此決裂,並讓極冬之宮遭遇綠之女士的懲戒,同時延遲南部根源出現的時間這一類的利害關係而憤怒,而是單純因為同伴可能因為旁人的惡意遭受不幸而憤怒。
除此之外,冬聖者還產生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想法,哪怕宋逐雲不止是更認同自己作為人類的身份,而的的確確就是一名人類,祂也希望對方能完成自身的願望,不斷成長,最終戰勝所有的磨難與阻礙。
冬聖者想,其實在雙標這一點上,根源之樹或許跟人類存在著微妙的一致性。
*
綠之女士等前輩在在完成過[固化]之後,都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休養來使得力量穩定。
對於薩羅揚來說更是如此,她畢竟是在在距離終點還有一段路程的情況下,強行跨越了後麵的所有積攢過程,直接嘗試攀升,而在抵達根源之後,又立刻運用自己的權柄,一波aoe解決完了所有的“無貌旅行家”的殘餘意識。
對於薩羅揚來說,需要的已經不止是單純的休養,她會直接沉睡一段時間。
正常情況下,宋逐雲等人暫時會無法與處於異常狀態下的薩羅揚進行溝通,畢竟後者剛剛才掌握了神明的權能,還沒有成體係的代行者團隊,而“刃”本身又是一個缺乏儀式的領域。
但好在他們中有蘭格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