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好孩子不可以給彆人添麻煩。
謝元嘉耳邊似乎響起了幼時媽媽反複告訴他的話,不可以給彆人添麻煩已經刻入了他骨髓裡,就算長大成人也無法改變這個習性。
他鼓足了勇氣,抖著腿從轎子中的軟墊上站起,剛要掀開門簾,就聽藍蔻喊道:“不要出來!”
“不要出來!”
藍蔻的話就像一個炸彈在他耳邊炸開,謝元嘉的手頓在門邊。他才想起自己手無寸鐵,不像藍蔻那樣有高深的功夫傍身,就這麼跑出去不但幫不到她,還可能馬上就被切成泥,甚至給她拖後腿。
他看過很多,知道這時候寧可什麼都不做,也不能做那種腦殘拖後腿的人,一咬牙,他蹲在了轎子木板地上。
五個殺手人數並不多,但個個驍勇善戰,而且功夫路子看著也不大像中原武林,藍蔻以一敵二,一時間也討不了好,越戰越吃力,那兩人把她逼得步步後退,一直抵在轎子門邊。
“姑姑……”謝元嘉有些焦急,輕輕拍著被她死死堵住的轎門。
“奴婢沒事,皇上莫怕。”藍蔻額間密布汗水,她單手握住砍過來的刀刃,鮮血順著手掌往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就在她馬上支撐不出的時候,救援到了。
牧戰從天而降一劍劈開攔在路中央的黑衣人,然後以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衝向轎子門邊兩人,淩霜緊隨其後,兩個人的武力值在藍蔻倩碧之上,沒一會兒就把那幾個黑衣人全部製服,這才過來查看情況。
“姑姑如何?”牧戰沉聲問道。
藍蔻隻是手上有傷,忙搖頭轉身要看轎子裡護著的謝元嘉,她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頓在地上的人,“皇上沒事吧?”
謝元嘉抬起頭看到她,麵上露出驚喜的神情,忙站起來問:“姑姑!姑姑你受傷了嗎?”
“奴婢沒事。”藍蔻答道,“您沒受驚嚇吧?”
謝元嘉急忙搖頭,轉頭找倩碧:“倩碧呢?”
“他剛才為了護住皇上,不小心中了一劍。”藍蔻安撫他,“不過劍上是沒有毒的,隻要調養一陣子就好了。”
謝元嘉的心徹底放了下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雙手還在微微顫抖,劫後餘生隻讓他渾身仿佛散了架一樣。
“皇上,臣等護送您回宮。”淩霜出聲道,“王爺剛得知您遇刺的消息大為震怒,特意吩咐我二人前來保護您。”
謝元嘉聽到傅景鴻的名字,不知為何突然安下心來,“朕知道,多謝皇叔。”
牧戰一揮手,身後跟上來數個皇宮侍衛,把那幾個已經昏死過去的黑衣人綁起來帶走,然後又讓謝元嘉上另一個轎子,這個轎子沾了血,不能坐了。
謝元嘉踏出轎門,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十來具屍體,都是他身邊曾經當值過的宮女太監,有幾個還很眼熟,剛才還跟著他好好地走路,突然一下子就成了屍體躺在這裡。
夏夜的風很涼爽,卻讓他遍體生寒。
也就是現在,他才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身處在古代,而不僅僅是一本爽文。
死亡是真實的,世界是真實的,他……也是真實的。
他眼中有些淚光,作為一個普通的有良知的人,他不可能不為此而背負上沉重的心理枷鎖。謝元嘉看著地上那些死去的年輕麵容,努力壓抑著喉頭的哽咽道:“姑姑,幫朕把他們都好生安葬了吧。還有……若是宮外還有親人的,多給些銀子撫恤,若是銀子不夠,朕有。”
藍蔻知道他心裡難過,忙輕聲道:“是,奴婢明日就著手去辦。”
謝元嘉不敢去看那些人的臉,愧疚不安恐懼全在心頭盤亙,他鑽進了另一個轎子裡,隨著牧戰淩霜一起離開,心中千萬個愧疚。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無論如何,他都算是欠了很多條命。
就在此刻的棲凰宮——
傅景鴻暴怒之下砸了屋中許多的花瓶器具,滿地的狼藉,他的眼中溢滿了暴戾殺意,麵上也帶著狂風暴雨,屋外守著的宮人們也都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是他過於自信,以為皇宮已經萬無一失不可能有什麼差池,萬萬沒想到真就有人狗膽包天當他死了,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
若是牧戰淩霜沒能及時到,恐怕元嘉早就死了。
果然過於仁慈不是什麼好事,他是很久沒有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