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謝元嘉從來不是喜歡自尋煩惱的人, 既然他們都說自己不要知道比較好, 那他就假作不知,繼續如常的處理自己的事情。
又過了三五日, 謝元嘉正在朝堂上聽禮部尚書彙報近日來的工作, 忽然聽外頭的太監急匆匆的來報:“皇上, 宸王殿下求見!”
“宸王?”謝元嘉一愣,謝元嵐不是正病重嗎?怎麼這會兒突然出現在朝堂外?
傅景鴻麵色一冷,不動聲色的瞪了季少炎一眼, 宮中的防護軍一直都是季家在布置,怎麼還是放他進來了?
季少炎也是一臉懵逼,自從出了這事後, 他已經把宮內的人手重新換了一遍,雖不懂傅景鴻為什麼叮囑自己注意謝元嵐的動向, 但他也都照做了, 按理說自己的人見了謝元嵐肯定會攔下來才是啊!
“皇上, 宸王殿下身子抱恙,怕是不宜出現在這等朝堂之地。”傅景鴻當機立斷,要把謝元嵐關在宮門外。
謝元嘉不知他怎麼跟謝元嵐杠上了,但他當然信任自己的男朋友,既然他不讓謝元嵐出現一定有原因,“既如此, 那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 有道聲音就打斷了他的話。
“臣已經來了。”
謝元嵐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大殿門口, 風吹動他的長發衣擺飄然若仙, 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他的麵上沒什麼表情,青天白日的無端有些森然。
“朕不是囑咐過宸王好生歇息嗎?為何突然要來?”謝元嘉微微皺眉,他直覺謝元嵐這個狀態肯定沒好事,但他不懂什麼樣重要的事能讓謝元嵐命都不要了也要出現在這裡。
謝元嵐不請自來,也不覺得哪裡尷尬,慢悠悠的抬腳踩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來,步履輕盈一絲不亂,根本不像是個要死的人,謝元嘉滿心困惑,難道自己那天見到的是假人?
傅景鴻走出隊列冷冷的看著謝元嵐,他知道謝元嵐此來一定是懷揣著巨大的惡意來的,季少炎竟然靠不住。
其實這事真不能怪季少炎,人家的安保措施的確沒有一絲漏洞,但是謝元嵐實在是太狡詐了,他能穩如泰山埋藏這麼多年連傅景鴻都騙過去,自然是有他的手段,那些聽命令行事的禦林軍本來已經把他攔下來了,但人家謝元嵐竟然有先帝曾留給他的金牌通行令。
自古帝王給的金牌都是代表著絕對權威的,雖然桓帝已然駕崩,但他的餘威尚存,若他有什麼遺旨在,便是當今皇上也要讓三分,那些個禦林軍能怎麼辦?萬一不從,到時被皇上怪罪了,誰敢擔得起這個責任?
這事古怪就古怪在,誰都沒想到謝元嵐竟然手裡會有這種王牌,他難道早就算到還有今日派得上用場的時候嗎?
“宸王殿下身體勞累,本王覺著,你還是回去休息的好。”傅景鴻擺明了就是不讓他再往前走一步,他這人從不把旁人的威脅看在眼裡,就比如現在,他就算就地殺了謝元嵐,誰敢說什麼?
謝元嵐抬眼看他,嘴角的笑意不變,眼中卻沒什麼溫度,他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攝政王果然跋扈,難道竟想在這大殿上將我殺死嗎?”
傅景鴻袖中手微微握緊,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千秋罵名,他不在乎。
眼見著局勢不妙,看出傅景鴻意圖的謝元嘉著急,傅景鴻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是他在乎啊!
“皇叔莫要為難宸王。”謝元嘉情急高聲說道,他覺得謝元嵐再怎麼想害自己也不能當場殺了自己,但是傅景鴻要是殺了他,那真的就是萬古惡臭了。
誰願意自己心愛之人背負上這樣的結果?
傅景鴻並不願就此放過謝元嵐,他上前兩步低聲在謝元嵐耳邊陰狠的說道:“本王已經派了殺手去你府上,你若是敢如何,待你回去後,必血流成河。”
謝元嵐輕笑,“攝政王該不會以為我什麼也沒準備就來了?府上那些人,你願意殺幾個就殺幾個。”他笑得有些肆意,從傅景鴻身邊繞開,徑自往前走。
“臣此番進宮,是有要事稟報。”謝元嵐深深一拜,朗聲說道。
謝元嘉做好了準備,眼神示意傅景鴻不要衝動,抬手道:“請起。”
謝元嵐抬起頭,仰頭直視龍椅上端正坐著的少年帝王,儘管心中仍有最後一絲的掙紮,他還是選擇開口:“皇上,臣今日,是有一樁陳年舊案要呈上,懇請皇上主持公道。”
冤案?
謝元嘉茫然,“什麼舊案?”
謝元嵐唇角微揚,“皇上可曾聽過‘狸貓換太子’的戲目?”
這時候還說什麼戲目啊?謝元嘉點頭,“宸王但說無妨,不必以戲目入題,朕聽得明白。”
謝元嵐又笑了,“皇上莫急,非是臣故弄玄虛,隻是這舊案的確與這出戲異曲同工,說得乃是同一件事。”
“十八年前,先帝宮中曾有一位徐良人,因著出身不高極不得寵,卻又意外有孕生下一個龍嗣,在後宮竟也占了一席之地。”
徐良人一出來,朝堂上所有人,包括謝元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聯想起最近傅景鴻他們的古怪,什麼狸貓換太子的隱喻,謝元嘉還有什麼想不通?
果然謝元嵐往下說的故事大差不離,就是生下來的皇嗣沒幾個月夭折,徐良人為了穩固自己好不容易掙來的地位,偷著求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奶娘從宮外偷了個孩子進來,換掉了死去的龍嗣,讓那假皇子在宮內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