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一百零一(1 / 2)

一百零一

謝元嵐的喪葬照著王爺的規製來操作, 幾乎滿朝的文武都去吊唁了, 因著本該操持一切的王妃已經跑路,整個府裡的大小事宜隻能由年邁行動不便的老太妃來, 倒也讓人忍不住可憐。

謝元嵐這個人算儘一生, 對彆人狠, 對自己更狠,就連他的婚姻都是在他的籌謀內,娶的王妃是他特意挑選的, 貧民寒門出身,既可以讓其餘兄弟們對他放鬆警惕,又可以方便他日後操控一切, 他對王妃到底有沒有感情不好說,是以他落難, 王妃竟能狠心拋下他獨自帶著孩子奔走, 也許她本來也不喜歡這種生活。

但他畢竟是豐宜的父親, 無論他做了什麼,他對豐宜無疑是很疼愛的,算儘一生也不過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掙一個未來。

謝元嘉感慨萬分。

下午的時候,向初進宮來了,他也是來參加謝元嵐的葬禮的,一臉頹廢的給謝元嘉行禮。

“愛卿怎麼了?”謝元嘉看他眉宇間儘是落寞悲傷愧疚難堪, 不由得關切問道。

向初抬眼不敢看他, 低聲說道:“臣, 臣心中有虧, 不敢見皇上。”雖說是無心之失,但他的確因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了現在的局麵,如果他能早點察覺到那老婦人的動向身份,也許就不會弄成這樣了。

謝元嘉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本來就沒在意這個事情,連謝元嵐他都沒怎麼去怨恨,更加不會怪罪無辜的向初,“愛卿何出此言?這又不是你謀劃的事,與你並無乾係,莫要自責。”

“皇上仁愛,竟不怪臣失職。”向初眼中隱隱有淚,“可臣卻無臉再見皇上,臣此番前來,除了吊唁王爺,也是、也是想向皇上辭官。”

“辭官!?”謝元嘉大吃一驚,“怎麼還要走?朕不是說了,這事和你沒關係嗎?”

“臣知道。”向初心情極度複雜,“臣自有幸入朝為官近六載,和王爺相識也算不短時日了,自問行事作風不偏不倚,也算對得起自己這烏紗帽,隻是到頭來,臣竟還是和剛出家門的時候並無分彆,看人辯物的本事絲毫沒有長進。”

他是真心地把謝元嵐當朋友的,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他的提拔之恩銘記在心,對他的才華品性也是真心仰慕,每當他忙到深夜的時候想起王爺,總覺得自己應該更努力,方才不辜負王爺的一番賞識。

可是沒想到,原來那些賞識鼓勵都是假的。他到如今都不知道在謝元嵐心中,自己到底算個什麼,一個聽話愚蠢的棋子?

被朋友背叛過得滋味,謝元嘉當然嘗過,如今看向初滿眼的灰敗頹喪,心中也知道他的感受,有心寬慰他幾句:“其實愛卿大可不必這麼傷心,這事真要細想起來,也許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向初抬眼看他。

謝元嘉繼續說道:“朕雖不清楚你跟皇兄具體是如何相處的,但以朕親眼所見來看,皇兄對你未必就沒有感情的。你們相識也不算短,互相之間的了解應該比朕清楚,你仔細想想,若是他真的隻是想利用你,又何必總是鼓勵支持你呢?一個棋子,必要的拉攏是有的,但也沒必要付出那麼多的心血。”

“初時你隻是一個小小縣令,互相之間都不知身份底細,就算他再能算計,有通天的本事,難道那時起他就打算要利用你嗎?”

“說來說去,他隻是對你隱瞞頗多,真要論起欺騙利用,其實朕覺得也談不上。”

向初有些恍惚,他想起那年荒山野嶺,自己救下來的那個白衣青年,當時他抬眼看到自己時,眼中迸發的驚喜和獲救的輕型,不是假的。

也許皇上說得對,謝元嵐這個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心,他對自己也許也曾經是像朋友的,隻是自己這個人太傻,最終還是被他放在了棋盤上。

向初都二十好幾了,明知這是皇宮,麵前的是皇上,但他還是忍不住執袖擦拭眼淚,掩飾自己內心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的情緒。

“辭官這事,朕不同意。”謝元嘉假裝沒看到他哭怕他尷尬,“如今朝內外都還未完全穩固,謝元祺還沒徹底清除,正是用人之際,愛卿又有治國之才,怎麼能因為一點私事就灰心喪氣,要棄朕而去呢?朕還打算多幾年給你升官,到京中來大展宏圖呢。”

“皇兄賞識你,朕也賞識你呀。”

向初擦乾眼淚,從椅子上站起來跪下給謝元嘉磕了幾個頭:“臣一定肝腦塗地,不負皇上對臣的器重和賞識!”

謝元嘉忙讓他起來,向初也是個很神奇的人,在官場上待了這麼久,卻還是像個少年人一樣保留了一顆對人對事的單純赤子之心,很是難得了,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地保護起來。

“臣想等王爺的棺木入土後再離開。”向初重新坐下後,對著謝元嘉說,“臣在他臨去前深夜探望過他,說了一些很是過分的話,如今想來,王爺那時心裡一定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