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字白紙上,許意剛才試著畫的那幾道線,已經蓋住原有的字跡,上麵的內容已經不具備效應。
許意愕然得不行。
她怎麼感覺自己被戲耍了?
明明是他說筆沒墨的,她才去試著畫幾道,誰知道都沒用力就寫出來清晰的字跡。
深呼吸一口氣,許意沒有氣餒,“這份協議無效的話,那我改天再去擬一份。”
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顧深遠五官輪廓比往常溫和許多,音色無太大變化,“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對。”
“你和奶奶說過這事嗎?”
“這個……還沒有。”
提到顧奶奶,許意難免愧疚,當初撮合他們婚事的,成就她的就是對她極好的顧奶奶。
現在婚姻走到儘頭,奶奶應該有知情權,她確實不該一聲招呼就不打地自作主張。
許意遲疑補充:“我抽空會和她老人家慢慢談的。”
顧深遠將那張作廢的協議揉成團,扔進垃圾簍裡,淡聲提醒:“她老人家脾氣暴躁,要是知道你無故提離婚,沒準會罵你。”
-
顧家奶奶,執掌顧家半壁江山的傳奇女強,和許家老爺是舊相識,兩家早就有娃娃親的想法,奈何許老爺生了四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女兒,因此聯姻這事隻能由孫子輩做。
許意作為許家長女,從小乖巧聽話,深得顧奶奶歡心,知道她對顧深遠的少女心思後,顧奶奶更是忙裡忙外地替她操勞。
冷靜下來,許意知道自己突然提的離婚,確實過於魯莽。
一來,商業聯姻,不容易離掉,她幾個叔叔和顧家尚有生意來往。
二來,她必須要先安撫好顧奶奶,不然對不起老人家的心意。
不等許意去找顧奶奶,顧宅那邊打來電話,讓他們夫妻兩回家探望。
顧家奶奶的原話是:“深遠工作忙,晚上再喊他過來,你們夫妻兩好長時間沒同我們聚聚了。”
上回許意和顧深遠一起去顧宅,也是顧奶奶叫去的,那天宴會小孩子居多,吵鬨得顧宅差點被掀翻天。
可能是許意敏感,每次見到小孩,總覺得自己被催生。
她去年去醫院體檢過,是不易受孕的體質,按照醫生叮囑吃了幾個月的藥,孩子沒見著,大姨媽倒是規律很多,每個月初準來。
這個月大概是因為焦慮,大姨媽推遲幾天。許意沒放在心上。
顧宅地理位置極佳,離山離海較近,但不潮濕也沒太大的風,宅裡宅外栽滿季節性花樹,近幾年的修葺都沿承原有的風韻,通往顧奶奶的住處,還有保留下來的蓮花池和簷廊。
許意過去時,幾位遠方表姑表姨們正圍聚著談天。
人弱容易遭人欺,許意當初為了給顧家人留下好印象,態度一直都很謙卑,除了讓人感覺她沒脾氣,也導致沒人把她這個顧家長媳放眼裡。
表麵上,她們態度倒是隨和:“顧太太來了。”
許意回以禮貌的招呼,問道:“奶奶呢?”
“顧老夫人在樓上休息。”
顧奶奶上了年紀,容易嗜睡,許意沒作打擾,想一個人安靜地等著,但那些親戚哪會放過她。
“顧太,你昨天看新聞了嗎?”三表姨挑起話題,“顧少帶女秘書參加舞會這事,你知道嗎?”
“了解一點,怎麼?”
“顧太可彆放在心上,要我說啊,男人在外嘛,花邊新聞在所難免的。”
“我知道,我沒和他計較。”許意慢條斯理剝著手中的酸橘白絲,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惱怒,反而寬容大度,令人敬佩。
沒有刺激到許意,三表姨驚訝之餘,佯裝附和,“不計較就好,這點小事,犯不著和顧少爺吵架。”
“確實沒必要吵架。”許意點頭,“所以我打算離婚了。”
“……”
其他八婆們麵麵相覷,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當初許意剛嫁到顧家時,家務活都搶著乾,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這麼做是博得顧深遠的好感。
兩年的時間,她拚命給自己打造賢太太的頭銜,怎麼這會突然要離婚了?
開玩笑的吧?
“離婚可不是小事啊。”三表姨假意笑笑,“顧太還是不要亂說的好,你離了婚,豈不是便宜外頭不要臉的狐狸精,還不如爭口氣,給顧家生個孩子的話,地位就穩固了。”
她們常掛在嘴邊的話題莫過於“用孩子挽住男人的心和婚姻”“不生孩子,女人這一生就不完整”。
許意都快聽吐了。
談這個,無非就是膈應她。
兩年了,她的肚子都沒動靜,每次來顧家,都被這些婆娘們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