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陳三奶頂著一張憔悴的老臉來敲門,指名要那鮮香麻辣的鹵肉。
桑正明看了眼掩著的屋門, 小聲道:“那是鹵的麻辣的鍋,隻有豬耳朵。”
“行行行!就它了!”管它裡頭是什麼部位的, 隻要能吃,買回去給那小祖宗交代了就完事了。
人家要了, 桑正明也就不多問, 切了肉拿了錢,就半開著院門。
人坐在灶屋屋簷下劈柴, 一方麵方便彆人來買鹵味,一方麵也怕有那不長眼的往屋裡衝,驚著了他家的倆大寶貝。
不僅是這個,他還得預備著年後弄個小推車出去。
這麼一算, 自己家還真是精窮精窮的。
自行車就不說了, 那玩意兒可不好買,關鍵是他連一輛手推的獨輪車都沒有!
好在農村人什麼活兒都會點兒, 木匠這些簡單的活計他也是會的, 隻是那車輪要費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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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了年,日子過的就快了。
開了春沒多久, 程佳禾這邊也沒敢帶著自己不大的閨女出去亂跑,所以家裡儘管乾買賣的東西都備上了,也還是在家附近做做。
隻不過大隊上統共這麼點人家,購買力不大,隻能一天天的掰著手指算日子。
沒想到暖和日子沒算來, 倒是先等到了陳小麗出嫁的日子。
當年她出嫁,桑正明早當兵去了,壓根就不關心。許是心裡不甘,人家這回二婚也辦的不錯,畢竟朱小山那邊雖然是老光棍,可那是實打實的頭婚,且不肯落麵子呢。
四黃村那邊伺候豬羊的活計是出了名的,年前那會兒趕上好時候,不少人家趕著自家養大的豬走街竄巷的吆喝,倒是叫他們荷包豐富了不少。
這不,有錢了,就不肯虧著自個兒了。
要不是朱小山那名聲和瞎了的一隻眼沒好姑娘跟他,他也不會委屈自己找個二嫁的。
所以啊,為了撐麵子,人家這酒席辦的那是實實在在的熱鬨。
同樣的,身為對門鄰居的桑家,自然是在邀請之列的。
不過這兩口子任性的很,一個都沒去。
說句難聽話,這又不是娶媳婦進來,以後長長久久的見著,往後基本不見麵還有隔閡的人,去乾啥?
有那個功夫,掏點小龍蝦下鍋它不香嗎?
顯然,多心的人什麼時候都多心。
按理說,陳小麗她自己願意嫁朱小山那就是要好好過日子的,可人家心底裡憋著一口氣。
心說你姓桑的不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我又咋的?朱小山他雖然年紀大還瞎了一隻眼,可好歹人有錢啊!
你再怎麼疼媳婦,你媳婦不也得坐月子還得操心家裡生計?
相比起來,朱家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家裡還有婆婆和祖婆婆!那麼多人幫襯,以後的日子還差得了?
不得不說,給她這份自信的正是因為她那前夫在蹬了她之後立馬又找了一個,大半年下來,那女的不放心,揪著他到醫院檢查,結果查了個什麼不能生育的病。
這下子,陳小麗自然是百病全消的。
她覺得既然是男的有毛病,那肯定自己就是正常的,雖然是二嫁,可朱小山也不是什麼好名聲,往後生個娃好好過日子就成了。
於是,就顯擺著的非要叫人家桑家兩口子過去吃飯。
當然了,程佳禾自然是懶得搭理她的。
沒想到就在大壯妹子滿月這天,程佳禾費了半天的勁兒給弄了個小蛋糕,正饞得她閨女發脾氣呢,外頭小路上猛的就傳來了女人嚎叫怒罵的聲音。
“我日你個先人的錢大紅!”
“我叫了你這麼多年的舅媽啊!表舅媽也是舅媽啊!你家還拿了我老陳家的老屋,結果你就是這麼禍害我的?”
程佳禾給震得一愣一愣的,跟大壯麵麵相覷,然後就在閨女要哭不哭的時候,淡定的看著桑正明,“來,咱大壯滿月了,咱慶祝一個!”
然後這兩口子把閨女抱到炕桌上放中間,慎重的舉行了祝願儀式,之後無視大壯妹妹那滿兜子的口水,非常愉快的把蛋糕給分了。
一邊吃一邊說:“這個好吃!”
“嗯,下回孩子百日的時候咱們再做一個!”
大壯:“……”
這是親爹媽嗎?她該不會是撿來的吧?
之後為了打發時間,程佳禾還特地的挪到了靠門邊上的地方,看不到也能讓自己聽得清楚一些。
隻可惜對門沒一會兒動靜就沒了,不過她也不著急,反正不出半天,總有課代表會總結歸納的。
隻沒想到,課代表還沒出現,對麵卻劈裡啪啦的響起了抄家的動靜。
“嗯,咱們乾活兒?”程佳禾看了一眼自己男人,站起來把閨女塞給了他,“你抱著她,我鹵肉去。”
這種事兒吧,近鄰可不好摻合。
大壯看她媽出去,哼哼唧唧的不願意在床上賴著,最後叫她爸給抱到灶屋蹲著去了。
“這些我都做熟了的,要不你看孩子,我來給你做。”桑正明就想著自己好歹也是一大老爺們,哪有乾看著叫自己媳婦辛苦的道理。
可程佳禾一聽到要看孩子,頭皮瞬間就麻酥酥的,手腳立馬麻溜起來,掀鍋蓋顛勺子的,動作快得飛起。
桑正明納悶道:“中午還好好的吃著蛋糕,這會子又嫌棄上了?”
大壯懵懵懂懂的被她爸轉了個方向,聞著味兒,口水又下來了。
程佳禾乾笑:“……你胡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