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蘭很不高興:“照鏡子怎麼啦?我現在不漂亮嗎?我們家沒錢嗎?好多人想給我說親呢!”
周家成聽到她這幅暴發戶的口吻,很是無語:“你知道人家爹是誰嗎?有幾塊臭錢就把自己當人物了,你腦子清醒點!”
誰知這話不但沒打消周小蘭的念頭,反而激起了她的興趣:“他
是乾嘛的?很厲害嗎?”
“他爹是老資格,秦參謀長,聽說要調過來了,你彆給我惹麻煩。消停點,想結婚,回頭我給你安排對象。”周家成覺得周小蘭就是個攪屎棍,得趕緊把她嫁出去,免得天天給他惹事。
但周小蘭沒把他這話聽進去,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哥,參謀長是什麼官?比營長還大嗎?”
不可理喻,周家成跟她說不清楚,煩躁地說:“你趕緊回去,瞎晃悠什麼?”
“你當我想來呢,爹說今天去看房子,問你去不去?”周小蘭忿忿不平地說。明明這些錢都是靠她弄到的,結果要買房子了,她爹卻要聽她二哥的。好在她娘還藏了一百多塊銀元,說回頭給她做嫁妝。
周家成本來不大想去的,但想起姚玉潔昨晚的話,覺得自己也正好去看看他爹手裡到底有多少錢,便答應了:“等一下,我去請個假。”
請了假後,周家成跟周小蘭一塊兒去了約定好的牙行。
周大全和劉彩雲已經有看中的房子了,大家直奔房子而去。這房子離部隊大院不遠,就隔了一條街,房子方方正正的,有五間正房,兩間廂房,還有廚房浴室儲物室之類的,另外還帶了一個大院子,比他們在鄉下的房子都還寬敞不少,住他們全家都綽綽有餘了。
這麼大的房子可不便宜,周家成問他爹:“這個多少錢?咱們家有那麼多錢嗎?”
周大全先比劃了一個一,然後比了個二。
周家成擰眉:“十二,不……一百二十萬?”
周大全不無得意地點了點頭:“這房子不錯吧,以後咱們全家都住得開,等立恩長大了娶媳婦都能住得開。”
果然,他爹心裡想著大孫子。周家成擰了擰眉:“爹,小蘭很快就要嫁人了,立恩又還小,咱們家犯不著買這麼大的房子。你們省著點,留著以後花,立恩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呢去呢。”
周大全揮了揮煙杆:“哎呀,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裡有成算呢。”
看來買了房子他們手裡還有不少錢。可他們也沒給他說個實話,或是表現出要拿錢給他去還債的意思。周家成心裡不大舒服,有心想要錢,又不好意思開口。
沉浸在喜悅中的周大全沒察覺到他的心思,背著手,像地主老爺巡視自己的土地一樣,踏進正房,指著左側那間說:“這間屋子大,就給你們兩口子住,旁邊那間以後留給你們的娃。中間這間我跟你娘住,右邊這間留給立恩,最右邊那間等立恩長大成親了住。”
周大全自覺分配得很公平,哪個兒子都沒少,一個兩間屋。
但周立恩還是個小蘿卜頭,這讓周家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而且經過前幾月跟父母住在一塊兒三天兩頭吵架的事,他也不想住一起。
“爹,我單位有分房子,住家屬院更方便,這裡留給你們住吧。”周家成說。
周大全聽了不大高興,他有那種封建的大家長思想,喜歡全家住一塊兒,子輩、孫輩都聽他的,以前之所以聽兒子的,這不是兒子比他有出息嗎?但現在他比兒子闊綽了,自然又擺起了父親的威風。
“一家人分開住像什麼話?咱們又沒分家,是不是姚玉潔不願意?就沒見過她這樣的媳婦,過年也沒來給咱們拜個年,太不像話了,誰家的媳婦是她這樣的。”周大全開始算舊賬。
周家成頭痛:“不是,這不關玉潔的事。就是我部隊裡經常有事,半夜就得行動,住家屬院方便,住外麵人還得特意來通知我,回頭領導知道肯定不高興。”
聽他這麼說,周大全這才作罷:“行吧,那屋子也給你留著,有空回家裡來住,我讓你娘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知道了。”周家成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想起自己欠下的債,踏出這所屋子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個,爹,醫院那邊的錢我還沒還清,這最近醫院又在催了,你看?”
周大全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生氣兒子不跟自己住,但到底就這麼一個兒子,周大全心裡還是向著他的:“回頭我讓你娘拿點錢給你,早點把欠醫院的錢還了。咱們老周家可不是那種賴賬的人。”
那你咋不早點給錢?周家成心裡嘀咕了一句,到底沒說什麼:“嗯,是兒子沒本事,拖了這麼久,還得讓爹你幫我還錢。”
這話周大全愛聽:“說什麼呢,我是你老子,我不幫你誰幫你。”
回頭他就讓劉彩雲拿了錢給周家成。這筆錢不但能還清債務,而且還多了五萬,是周家成好幾個月的工資。
拿到這筆錢,扣扣索索半年一塊錢都掰著花的周家成手裡總算寬裕了,當天他就領著姚玉潔去下館子看電影,兩人好好地浪漫了一把,殊不知今天花的錢將會給他的未來埋下巨大的禍根。
***
趕走了秦渝和沈一飛,又懟走了周小蘭,覃秀芳關上門,總算能好好乾活了。
忙到中午,吳峰幾個早早就來了,打好飯後,他們邊吃邊聊,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秦渝身上。
“我看秦營長今天一直在抓手,手都抓紅了。”
“我也看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秦營長那麼嚴肅的一個人,一直在那裡撓手。”
覃秀芳聽了驟然想起他上午幫自己削過芋頭的事,不會是過敏了吧?很多人削芋頭都會過敏,但秦渝隻削了一個,這麼嚴重嗎?
等吳峰他們吃過飯要走的時候,覃秀芳把吳峰叫到了一邊,拿了塊生薑給他:“你拿去給秦營長,讓他擦手吧!”
吳峰納悶地盯著她:“你知道秦營長為什麼手癢?”
覃秀芳尷尬地笑了笑:“我估計是,你把這個帶給他就是。”
吳峰見她似乎不想說,沒再追問,拿起了生薑:“成,我走了。”
跟他同來的幾個見他拿個生薑出來,頓時笑了:“咋回事?大妹子送你生薑,這是啥意思?”
“瞎說啥呢,這是大妹子讓我給秦營長擦手的。”吳峰瞪了那人一眼,立馬澄清。
等說完,看到大家都一副吃驚的表情,他頓時覺得自己這澄清還不如不澄清的好。
沉默了片刻,有人嘀咕了一句:“食堂裡沒有生薑嗎?”
吳峰斜了他一眼:“就你話多,那你去食堂裡拿啊!”
大家見他動了怒,都不吭聲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微妙。
覃秀芳完全不知道男人也這麼能八卦。她賣完了午飯,收拾乾淨就趕緊回家做醬料。剛將材料泡上,她就聽到隔壁老板娘的笑聲:“找沈一飛啊?他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很快就沒聲音了。
覃秀芳沒在意,繼續忙活。
但沒過多久,一向不喜歡到她這邊的老板娘竟然過來串門了。
覃秀芳搬了個椅子放在小院裡:“虞姐坐。”
老板娘坐到椅子上,看著覃秀芳淘洗辣椒、黃豆之類的,歎了口氣:“秀芳啊,你就不知道累嗎?你天天這樣像陀螺一樣轉,你不累,我看得都累。”
覃秀芳靦腆一笑:“不累啊,這都是為了讓我自己生活得更好,有奔頭,又怎麼會累。”
“是啊,有奔頭,有盼頭,就是有乾勁兒。”老板娘點點頭,“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覃秀芳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虞姐,你長得好看,會生活,姐夫對你又好,人人都羨慕你呢。”
“是嗎?”老板娘的笑容有些淡,轉瞬即逝,又說起了另外一個事,朝隔壁旅館的方向努裡努嘴,神秘兮兮地說,“有個人來找沈一飛,沈一飛不在,還在那裡等著呢。”
覃秀芳從她這副語言表情裡捉摸到了什麼:“是嗎?”
“江市商界大佬餘天錫的寶貝女兒。”老板娘沒賣關子,直接說道。
覃秀芳不知該做何表情,最後扯了個笑容:“那可是個大小姐。”
老板娘不知是譏還是諷地說:“可不是,開了輛福特過來,還帶了兩個保鏢,大小姐派頭十足呢。”
覃秀芳看了老板娘一眼:“你認識餘小鳳?”
老板娘眼睛閃了閃,笑了起來:“說什麼呢,我怎麼會認識餘家大小姐,這不是她自報家門了嗎?”
那是自己想多了?覃秀芳點頭:“這樣啊。”
老板娘不想繼續說這個,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說:“對了,你怎麼知道餘大小姐叫餘小鳳?”
“昨天碰到了……”覃秀芳簡單地將昨天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後老板娘馬上反應過來:“餘天錫這是看上了沈一飛吧?他眼光還真是好。不過餘小鳳一看就是大小姐,能夠耐耐心心地守在旅館裡等人,那也是稀奇了。”
確實稀奇,覃秀芳猜測是餘天錫用了激將法。餘小鳳的性格很好琢磨,餘天錫了解她,知道怎樣才能不著痕跡地讓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
就在覃秀芳琢磨的時候,隔壁響起了餘小鳳的抱怨聲:“哎呀,姓沈的,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我等你了好久。”
老板娘馬上小聲說:“沈一飛回來了。”
下一刻,隔壁就傳來了沈一飛吊兒郎當的聲音:“你可以不等,我又沒讓你等。”
“你……”餘小鳳氣結,她自小順風順水,猛然出現一個不買她賬的人,她生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想征服對方,“你也太沒風度了。”
沈一飛連倒了兩杯茶灌下去,清了清嗓子說:“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他越桀驁不馴,表現得不耐煩,餘小鳳越不肯走。
但她又拉不下臉,最後乾脆用命令的口吻說:“你陪我去喝咖啡,看電影。”
老板娘撇嘴:“這是約會的流程啊,沈一飛肯定不耐煩。”
果然,沈一飛一口拒絕了:“看電影喝咖啡有什麼意思?我們家準備接手張家留下來的化工廠,聽說你們家化工廠是江市首屈一指的,要逛咱們就去逛化工廠,讓我學點經驗。”
寧願去逛化工廠也不逛街,餘小鳳氣炸了,很想甩手而去,但她看沈一飛的樣子,定然是不會挽留她的,更彆提讓步了。
猶豫幾秒,她頭一回妥協:“去就去,你跟我走。”
“等一下,我叫個人。”沈一飛站了起來,跑到隔壁,直接叫上覃秀芳,“跟我出去見見世麵。”
覃秀芳不解地看著他:“這不合適吧。”
她去大小姐怕是會炸。
沈一飛將西裝丟給了她:“想什麼呢,讓你幫我拿衣服的。”
端是一副大少爺的派頭,看得老板娘直想笑,她推了覃秀芳一把:“你就去吧,沈先生出門,身邊都沒個人跟著,也太不氣派了。”
沈一飛樂了:“還是老板娘懂我,快點,就等你呢。”
覃秀芳隻得回去換了身衣服。
等走到旅館外的時候,也不知道沈一飛怎麼跟餘小鳳說的,餘小鳳雖然不大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一行人上車,因為多了覃秀芳,最後餘小鳳乾脆又喊了一輛車過來,覃秀芳和沈一飛坐後麵,她坐前麵那一輛。
上車後,沈一飛蹲下身擦了擦鞋子,嫌惡地說:“都沾了灰塵,也不知道給我擦擦。”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叫你一聲先生,就真把自己當少爺了。覃秀芳皮笑肉不笑地說:“好的,沈先生,回去就擦。”
沈一飛坐了回去:“記住了,彆偷懶。”
覃秀芳真想把西裝砸回他臉上,但到底忍住了。年輕時候的沈一飛也是個奇人,這才認識幾天就把她積攢了大半輩子的感激和尊敬給打碎了。現在看到他,她完全沒法將之跟上輩子那個儒雅和善的恩人聯係在一塊兒,也升不起感激之情。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的恩也沒法報。
一路無話,到下車的時候,沈一飛總算發揮了一把紳士風度,繞到一邊給覃秀芳拉開了車門,等她出去時,他附在她頭頂上方,以極快的語速說:“記下裡麵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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