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顧飛,穿著新潮的衣裳,說話沒頭沒尾,所以他並不是陷入桃木偶人城的顧飛。
就在林啾說出這個不可思議的猜測之時,林秀木也恰好問了顧飛一個問題——
“請問顧大仙劍,魔主伏誅那一戰,距今有多少年了?”
林啾側頭去望,正好和林秀木看了個對眼。隻見林秀木神色稍有一點凝重,衝著林啾微微頷首。
她不禁有些心驚——這個人,不容小覷。
顧飛雖然也被弄得一頭霧水,但蓬萊友人這般禮貌地問他問題,他也沒有不答之理,於是便耐心地回道,“距離魔主伏誅,已有九十一年。”
九十一年!
林秀木瞳仁微縮,不動聲色道:“時光當真晃眼即逝,令吾惶恐。”
穿過一道城門,便是穿過了九十一年麼?!
林秀木心頭駭然,神色卻依舊溫和,道,“當初那一戰,吾雖遠居蓬萊,亦知貴宗的英武事跡……”
顧飛被這溫吞吞的林秀木拉著說話,一時也找不到理由撇下他,心頭無奈之極,隻能頻頻看向魏涼。
魏涼安撫地握了握林啾的肩,帶著她走向顧飛。
“師尊,”顧飛定定看著魏涼放在林啾肩膀上的手,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糾糾結結地說道,“您和柳師妹,又鬨彆扭了?師妹小孩子心性,您也多擔待些啊,畢竟也結了道侶,這三天兩頭……”
雖然話隻說了一半,但在場四個人,都能明明白白看出他咽回去的那半句話是——您怎麼也像個小孩子似的。
林秀木長眉輕挑,幸災樂禍地望著魏涼。
心說,這就有意思極了,九十年後,魏涼原來和彆人結了道侶啊?如今已被他夫人知曉了,不定該怎麼鬨騰。
魏涼麵無表情,隻道:“多事。”
顧飛撓著頭笑道:“師尊莫怪,弟子也是有一說一。您與師妹每次一鬨彆扭,老邢便要拉著我和慕容春念叨,說什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如今悔之莫及。又怪我們不好好勸著,如今把師母喚作師妹,全亂了套。唉,我們兩個耳朵都被念起繭子了。”
林秀木更加幸災樂禍,輕咳一聲,示意淺如玉稍退兩步,站在既能聽八卦又沒什麼存在感的位置。
顧飛看著魏涼懷裡的林啾,長長歎了口氣,壓低聲音對魏涼道:“師妹上次確實是過了些,但我與慕容可以作證,師妹真的不曾做出任何對不住您的事情,您誤會她了!”
見魏涼不接,顧飛又道:“師尊也彆嫌我僭越。您與師妹再怎麼鬨,也不該故意尋個長得這麼像林秋的女子來氣師妹啊……趁著師妹還沒看到,您趕緊將人打發了吧。”
聽到這樣的話,林啾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眨巴著眼睛,無辜地望著顧飛,道:“為什麼要打發我?”
顧飛瞥了她一眼,滿臉牙疼,道:“劍君有道侶,你不會不知,為何還要這般……自取其辱?”
“啊,我真不知道呢!他有道侶嗎!”林啾斜眼睨著魏涼,控訴道,“上次你說待我結丹便要與我結為道侶,如今我都元嬰了,你還一直拖著遲遲不辦,原來你都是騙我的!我恨死你了!啊,我要和你分手!”
魏涼:“……”這個戲精。
顧飛:“……”看不出來,師尊居然真騙人家的感情啊?
林啾怒氣衝衝瞪著顧飛:“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和彆人結成道侶的!”
顧飛一陣牙疼:“二、二十餘年了。”
林啾暗暗一算,時間果然全部對得上。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她繼續跳腳,指著魏涼義憤填膺道,“你——休想再碰我一根頭發!”
“夫人……”魏涼扶額,眼神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顧飛目瞪口呆:“師、師尊,你,你叫這個女子什麼?你怎麼能這樣,師妹雖然任性些鬨騰些,但你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
情急之下,連“您”也不說了。
“你這樣做,對得起師妹嗎?”顧飛雙眼發直,“她為你做了那麼多,你都不曾在人前喚過她一聲夫人……”
他倒退兩步,目光又是震驚,又是失望。
恰在此時,一道流光掠來,隻見一個人疾疾落下,緊走兩步,撲到魏涼身前,隻看動作姿態,仿佛攜了萬鈞風霜,沉重哀痛至極。
看衣裳裝飾,倒像是萬劍歸宗的高級弟子。
林啾心中一跳,目光落在此人的衣領上,見是平領,便知此人是陷落城中的門人。
此人重重一拜,聲音悶悶傳出,悲慟不已:“師尊!出事了!與我同行回宗的人,已儘數殞落!此地萬分險惡,當心自己!千萬千萬不可被自己看到!”
什麼叫做當心自己、千萬不可被自己看到?
城門之下,氣氛突變。方才還是情情|愛愛的三角戲碼,一轉眼,便有血|雨|腥|風迎麵撲來。
來者雖然身上不帶一絲血腥氣味,但那沉痛的語氣,卻像是一座大山,令人心中一墜,直覺不詳。
隻聽語聲,便知發生了極慘烈的事情。
此人一抬頭,林啾猝不及防之下,隻覺耳旁響起一個炸雷,炸得她連頭發根都絲絲倒豎了起來!
是顧飛!
看清了顧飛的麵容之後,林秀木與淺如玉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遲疑地望向站在旁邊的另一個人。
兩個都是顧飛,兩個人的氣息都沒有任何異常。區彆隻有著裝和神色。
一個立領,另一個無領。
一個愕然無語,另一個驚懼悲痛。
林啾先前便猜到那個身穿立領長袍的顧飛並不是自己在找的人,此刻看見了另一個顧飛,心中的猜測更是徹底得到了證實。
她的心臟先是一鬆,然後又是一緊。
那麼,千萬不可被自己看到……又是什麼意思!
她瞳仁微縮,死死盯住麵前兩個顧飛。
隻見先到的那個張大了嘴巴,訝然地盯著麵前這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後來者。
而剛剛趕到的顧飛,也目露驚恐,僵硬地梗起脖子,與“自己”對視:“你……我,怎麼會在這裡!”
魏涼眸中浮起淡淡薄冰,隻見一層霜幕陡然出現在兩個顧飛之間,將他們分隔開來,但,已是來不及了!
駭人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就在二人視線相觸的刹那,剛剛趕到此地、麵上滿是悲痛的那個顧飛,身體忽然像麵條一般,不斷扭曲拉長。
他倒抽一口涼氣,驚恐的目光投向魏涼,求救的聲音像是被投入水波中一般,綿延悠長,隨著那已不成形狀的軀體一道,化成扭曲流光,向著那個驚詫無比的顧飛淌去。
魏涼目中白芒一閃。
隻見又一道淩厲至極的冰霜幕斬切入兩個顧飛之間,然而那道扭曲流光卻絲毫也不受影響,直直沒入了另外那個顧飛胸前。
白霜散去,魏涼神情冰冷。
兩個顧飛,隻餘一人。
林秀木與淺如玉雙雙祭出兵刃,直指那個滿頭霧水的顧飛。
“邪魔?!”
顧飛此刻也顧不上彆人,他臉上的驚恐比任何人都要重得多,他不斷用手撓自己胸口,仿佛想把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怪物抓出來。
麵對這駭人的一幕,縱然已是大劍仙,也難以穩下心神。
顧飛的聲音帶上了慌亂,“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和我長一樣,還跑我身體裡麵去了!師尊救我!”
魏涼抬起手,阻下林秀木與淺如玉的兵刃。
他慢慢走到顧飛的身邊,目光冰冷,語氣卻和緩平穩:“無事。你回宗去,開啟護宗大陣,嚴禁任何人出入。”
顧飛的慌亂得到了極大的安撫,他嘴唇微顫,抬眸看向魏涼:“是……師尊。可是……”
“無事,”魏涼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輕輕一摁,指尖在那豎起的立領上拂過,“幻象而已,勿生心魔。謹記,不得讓任何人出入宗門。”
“原來是幻象啊,”顧飛鬆了一口氣,“弟子定會守好山門。這便去了!對了,那暗境的位置便在西南一千八百裡,與魔域交界的那處黑針林中,慕容師弟帶著人守在那裡,師尊一去便能看到。”
臨走前,顧飛忍不住又多看了林啾兩眼,又嘀咕了一句:“師尊,聽弟子一句勸,彆和師妹鬨了。”
魏涼淺淡一笑:“不會。”
顧飛歎息著,禦劍而去。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際,林秀木長長呼了一口氣,道:“吾大致明白了。應當是時間之亂流,將吾等送至九十年之後——世間無可能同時出現兩個‘自己’,是以,遇上‘自己’之時,便會被九十年後的自己吞噬。魏劍君令門人封鎖山門,實在是當機立斷。”
“可是,”淺如玉道,“若是當下的‘顧飛’死在了此地,九十年之後又為何還有顧飛這個人?”
林秀木舉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言之有理!所以無需驚慌,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夕之間老了九十歲而已。嗬嗬嗬嗬。”
他微笑著,撫了撫下頜,仿佛那裡已白須飄飄。
林啾倒是不似他這般樂觀。
她已百分之百能夠確定,這裡並不是九十年後的現世,而是——
書中那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簡單說,就是某股隱藏在暗中的勢力,讓主角們穿越到了真正的《劍之嬌》裡。
唉,涼哥智力和武力都在線,為了對付他,反派和我也是絞儘了腦汁和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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