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國外,才知道這個項目非常艱辛,所以公司才會許以重利,”俞呈煒苦笑了一聲,“在那裡大半年的時間裡,我每天工作十三個小時,周圍的條件惡劣,幾乎沒有網絡和娛樂設施,我和國內唯一的聯係就是預約打電話。後來,我實在太想你了,就打電話到了你就讀的大學,他們說你辦了休學。”
“我一下子就懵了,給家裡打了好幾個電話,我媽告訴我,你爸給你定了豪門闊大少的婚約,早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她說,怕我太難過了,就一直瞞著我,現在你已經和未婚夫過上了好日子,說不定已經出國留學了,才會在這裡辦了休學手續。”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網絡想聯係你,結果,因為太久沒登錄,扣扣被盜了,我申訴了很久才找回來,原來的好友和記錄全都被刪光不見了。”
宋芾呆了半晌,好半天才道:“那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俞呈煒的眼眶泛紅,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
回想以前的噩夢,他幾乎無法克製自己心中的悔恨。“我又在國外呆了兩三個月,每天都在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絕情,後來我終於忍不住了,瞞著公司偷偷回到了西都,找到了杜家的地址和聯係方式,每天在彆墅前盯著,想和你偶遇一次,結果,我蹲了半個月,卻連你的影子都沒看見,杜家也亂得不行,我這才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四處去聯係從前的同鄉和同學,從他們零碎的說法中拚湊出了大概的真相,然後火速趕回了老家,逼問了母親之後才知道宋芾當時就拒絕了杜家的婚約,又經曆了父親和奶奶的相繼死去的厄運,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我好不容易在醫院找到你,卻隻看到了你冰涼的屍體,”俞呈煒痛苦地閉上了眼,“小芾,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後悔,我想把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殺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去國外,為什麼要聽信我媽的話……”
宋芾的心裡五味陳雜,好一會兒才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算了,都過去了,其實也沒什麼,當時就算你回來了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你不知道……小芾你不知道……”俞呈煒喃喃地搖頭,“你死了之後杜子嵂去查了病例才發現你的白血病是誤診了,後來那個醫生被處罰了,但是有什麼用?你已經回不來了……而且,隻要再堅持幾個月,幾個月以後顧家就找到了你,就差這麼幾個月,要是我能陪著你的話……”
他斷斷續續地訴說著,反反複複地重複著“幾個月”的字眼。
自從重生以來,所有的事情被埋在心底,他即有著一切都打破重新開始的興奮,卻也背負著沉重的包袱,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個出口。
宋芾當時需要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支撐和信念,他雖然沒法改變什麼,但卻能讓宋芾在絕望中感覺到沒有被世界全部拋棄的溫情,最後也不至於在得到白血病的誤診書後恍惚中出了車禍。隻要宋芾能再堅持幾個月,她的身世就會真相大白,就能撐過這一段最艱難的日子苦儘甘來了。
宋芾卻感受不到俞呈煒這種既痛苦又興奮的心情,她不想再討論以前俞呈煒的事情了,她之所以會留下來,不是想聽俞呈煒的後悔,而是想要知道後麵杜家發生的一切。
“那杜家呢?”她迫不及待地問,“杜家後來怎麼樣了?杜大哥是不是破解了公司的危機,把家裡的事情都解決了?”
俞呈煒的臉色陰沉了起來。
前世杜家遭受了巨大的危機,而且,顧家因為宋芾的死遷怒杜家,兩家鬥得你死我活,但是,杜子嵂的確能力卓絕,在若乾年後重新振作了杜家。
不過,這一世,杜子嵂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就算杜家現在其樂融融又怎麼樣?杜氏集團的事情,宋芾一無所知,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他不會再讓杜子嵂有翻身的機會。
“小芾,既然你經曆過了前世,你難道不恨他們杜家嗎?”他不可思議地問。
“我為什麼要恨他們?”宋芾愕然反問。
“是他們忘恩負義,任憑你流落在外被人欺負,最後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死去,你為什麼還要一直幫著他們說話?”俞呈煒咬著牙道,“我恨他們,也恨杜子嵂,隻要他伸出一根小指頭,就能幫你堅持到我回來,也可以堅持到顧家找到你,可他偏偏什麼都不做,最後還假惺惺地過來替你辦喪事,簡直虛偽得可笑!”
“把自己的失敗歸根於彆人,才是一個人最大的失敗。我前世遭遇的一切,根源在於我自己,”宋芾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了虛無的空氣中,仿佛看到了當時彷徨無依的自己,如果是現在的她再身處前世的逆境,那麼,可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杜家沒有做錯什麼,當時他們家裡也亂作一團,實在沒有心力再來管我這個不知好歹的人了。”
她的聲音漸漸輕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輕淺的笑容:“而且,杜大哥也沒有對我不聞不問,他給了我那個時候我最需要的溫暖,用一種特彆的方式……”
眼前的女孩笑容恬淡,和從前一樣,有著一顆最溫柔最包容的心,俞呈煒定定地看著她,眼神癡迷。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問:“什麼方式?”
“不告訴你,這是我和杜大哥之間的秘密。”宋芾抿著唇笑了,“反正我不恨任何人,你彆再鑽牛角尖了。”
俞呈煒凝視著她,心中酸澀:“那你原諒我了嗎?原諒我媽的刻薄和誣陷,原諒我前世的疏忽,沒能保護好你?”
宋芾轉過頭來,看向他的眼神憐憫:“呈煒哥,既然你重活了一次,就不要再被過去的感情綁住了,往前看吧,人生還很美好,未來會有更好的女孩等著你,隻要你不要再利用以前的事情對付杜大哥了,我就原諒你了,大家一起重新開始,好不好?”
口口聲聲都惦記著她的杜大哥。
一絲妒恨漸漸從心底泛了起來。
就算前世他做錯了事情,那杜子嵂不是也錯了嗎?為什麼偏偏會是杜子嵂奪取了她的心?要不是當初的陰差陽錯,他們倆在前世就會在一起,隻要撐過那一段苦日子,等著他們倆的就是幸福的生活。
而這一世,明明他們倆才是同一類人,為什麼宋芾要移情彆戀,喜歡上了那個傲慢得不可一世的男人?
俞呈煒冷笑了一聲道:“杜子嵂猖狂不了多久了,他馬上就會被人聯合從董事會裡趕出去,還從此以後一蹶不振,再也沒了翻身的資本。”
“你胡說!”宋芾倏地站了起來,又驚又怒。
“而且,坦白告訴你,顧杜兩家積怨已深,現在更是連表麵的禮貌都維持不了了,這些日子,大家都用了一些過激的商業手段,給對方帶來了很大的損失,現在誰退讓,誰就顏麵掃地、一敗塗地,”俞呈煒凝視著她,緩緩地道,“小芾,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真的不會拒絕和自己的親人相認,而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杜家,杜家真的太不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