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氣泡,被吞噬的時間長河，那高懸於空中的詭異眼睛,以及那晦暗而又恐怖莫名的深紅色世界。
在九曲的視頻畫麵裡,這所有的一切,在他那本就非常富有衝擊力的鏡頭掌控與調度下,顯露出了十二分的衝擊力。
“這個眼睛究竟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這條文明長河會被吞噬掉了？”
“這背後是有什麼暗示嗎？“
“這個鏡頭我感覺很有深意，跪求哪一位大佬做一下深度分析？”
九曲的這個特意停下來展示的鏡頭，果然引起了所有觀看者的注意。彈幕已經徹底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的海洋，而全世界各地有著各種身份的觀看者們，也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而,沒有等到他們想太多、想透徹,視頻的鏡頭已然從這第一關的大廳之中離開,重新引回到了勇者的身上。
勇者的步伐依舊這樣不徐不緩，無儘的氣泡依舊在勇者的身邊浮動。但剛剛被放大的鏡頭和通關的要求、引導著去注意過那個破碎氣泡的觀看者們,卻有了更多的不一樣的感觸。
“每一個氣泡，都是一個毀滅的世界嗎？”
“如果真的是的話，在這個視頻裡出現過那麼多氣泡……豈不是意味著,世界毀滅過無數次？”
“那些氣泡，是不是其他時間線或者平行宇宙上的地球？”
“也不一定是地球，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毀滅掉的外星文明吧？”
所有人都在給著自己的猜測，給著自己的解讀。
在這樣的炸屏之中,某些人的發言，比如原本計劃好要在這期視頻裡帶上靈石新能源節奏的水軍的發言，已經徹底被關於本期視頻震撼內容的推測給蓋住,連個波瀾都沒有引起。
氣泡裡的文明正在毀滅，勇者操縱了時間長河，高空的眼睛蔑視眾生，深紅色的世界處處透露著不對勁——這樣的環境下，誰還有空來關注與這個視頻內容不是很相關的靈石新能源啊？
雖然各種明顯是想要引戰的彈幕，依舊飄蕩在視頻的屏幕之上，但卻最終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而視頻之中，勇者已經走過了通道小路，進入了第二關。
從第一關時候一樣，在勇者麵前的，依舊是一條時間長河，依舊有著無數疊加而不疊加、糾纏而不糾纏的事件，同時在這條時間長河上發生著。
“等等？這……這好像不是我們地球文明？”觀察力最為敏銳的聶誌博，首先發現了視頻中不對勁的地方，他低頭對電腦操作者吩咐道，“暫停一下，時間長河這裡放大看看。”
操作電腦的人點點頭，按照吩咐，將視頻放大。
而有些東西一放大，大家就都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那時間長河裡發生的畫麵中的生物，明顯與人類形象不同。他們的膚色整個呈現為綠色，身材也比地球人高大許多，不是很符合地球人的審美，形象頗為古怪。
“天啊！這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啊！”徐少陽忍不住感慨起來起來，“這個生物，應該是地球人所見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外星人吧？”
“我去，這個副本視頻也太高端了，”伴隨著徐少陽的這聲感慨，超凡事務局裡的人們都開始議論起來，“外星人都出現了？”
“世界上還真的可能有外星人啊，”還有人將信將疑，“我一直以為地球文明是最孤獨的文明。”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人在感慨，“我居然能看到費米悖論被打破的一天。”
“各位注意一下，這也不一定是真的外星人，”倒是情報出聲的聶誌博開了口，用另一種思維邏輯提醒道，“彆忘了，這是在一個白霧副本之中的畫麵，副本裡麵的所有東西，都有可能是虛幻的。”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就連聶誌博的內心深處，也更傾向於認為這可能真的是一個在宇宙某處存在過的外星文明。
像他們這樣的觀看者，能注意到視頻極其細致的細節。但諸多用手機觀看、隻是湊個熱鬨的觀看者，卻並不能第一時刻從那狹小的屏幕中，知道這不是地球文明、而是外星人文明的一些線索。
至少在這個時刻，彈幕中還是一片熱熱鬨鬨的驚歎，尚且還沒有太多人提到“外星人”這個關鍵詞。
而後，視頻中的鏡頭緩緩的拉伸拉伸。跟著勇者的目光不斷上移。
隻見在這條時間長河的上方，還是那隻在第一關中出現過的眼睛，那隻詭異的、漠然的、蔑視萬物的眼睛；而在那隻眼睛的下方，照舊有一個被固定住的氣泡。
視頻給了這隻氣泡一個特寫。第一關的時候，氣泡中是黃沙漫天；而這一關的氣泡。則是冰雪滿地。
厚厚的冰雪覆蓋掉了一切文明的痕跡，光從氣泡上的景象看起來，就像是地球冬日那無人草原之上的雪景，本應該顯得寧靜、安詳、而又美好。
隻是，在深紅色詭異世界背景的映襯下，那白色的雪景印上了淡淡的一層血光，於是那本應該無比美麗的景色，頓時也帶上了一層靈異與驚悚的影子，顯得莫名可怖起來。
鏡頭從那氣泡中的泛著血光的雪景上拉開，重新拉回到了勇者和勇者麵前的時間長河上。
勇者低下頭沉吟了一下，開始伸手在時間長河上進行操作。
這下子，當鏡頭開始聚焦在那些被挪動的時間長河的世界上的時候，普通的觀看者，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是我眼花了嗎？這些個畫麵，看上去怎麼不像是地球人？”
“特地轉到電腦上放大了看。天啊，這綠油油的生物，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外星人？”
“這麼刺激！上一關是地球文明，這一關就開始操作外星文明了？”
“好奇心起來了，同樣跑到了電腦上看了一眼，額，這外星人長得真奇特……”
“大家彆忘了，這是在副本挑戰！副本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當越來越多的人提示了“外星人”這個關鍵詞之後，整個彈幕瞬間激動了起來，無數的人刷著自己的感想，各種長篇大論、引經據典和各種短小的感慨混雜在一起，蓋住了其餘所有的聲音。
且不管某些人，一直堅持不懈地發想要引戰的彈幕，卻從未引起任何關注，此時究竟是怎麼樣的心情；也且不管這疑似外星文明的存在引起了多少額外的關注；此時，華國超凡事務局的眾人們，已經把注意力投到了更值得關注的地方。
“這個文明的發展，”聶誌博說，語調中帶著一絲推測，“好像和地球的科技樹似乎不太一致。”
“到時候拉專人來分析，”徐少陽接口道，神色鄭重，“這種東西，至少要拉一整個專門做分析做研究的課題組。”
“沒錯，一定要詳細分析。”一位科研部門出身的員工插嘴支持道。
他是從科研部門被借調來的，是在這個緊急事務應對會議室裡，做一些科研理論上的支持與解讀的人。畢竟，這次的靈石新能源與超凡新科技的輿論戰爭，少不了科研組成員的介入與幫助，陸宴遲雖然整個人都埋頭在靈石新能源的攻關上，但依舊擠出了一個專門的科研人員給與支持。
“能看到另一種文明的發展，對我們的的文明科技進步有極其重要的幫助，”這位科研出身的員工，此時已經興奮到雙頰通紅，“雖然有些視頻隻展示了很少一部分的畫麵，而且很多畫麵都模糊不清，但也依舊足夠引發一場科技大爆炸了！”
“這，”這位科研人員簡直已經在暢想著美好的未來，“簡直是九曲給我們送來的大禮包啊！”
這種全新視角的解讀，引得會議室內以輿論和情報為主的兩個部門的人員的側目。
科研人員的視角，還真是與搞情報、搞輿論的人員完全不同啊……
當觀看者在說著話、進行著討論的時候，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著。在視頻的鏡頭裡，勇者的操作過程非常熟練。即使是麵對著與地球文明完全不同的外星文明，他也能極其順暢地做著調整。
很快，隨著勇者的操作，在這第二關的時間長河的末端的畫麵，漸漸變成了一個冰雪覆蓋的世界。一切文明的痕跡都淹沒在厚厚的冰蓋之下，並注定將在漫長的時光中徹底消亡殆儘，也許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如果有什麼來自其餘文明的觀察者，看到了這厚厚的冰蓋與大雪，怎麼會認為其中有隱藏著什麼文明的痕跡呢？他隻會把這個星球，當作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無生命星球，就此掠過不看。
“等等，暫停一下，”看著看著，聶誌博又發現了讓他心驚肉跳的東西，“快，把這條時間長河上的標尺放大！”
電腦的操作員按照吩咐做出了操作，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關卡的時間長河的標尺問題。
與第一關時候，時間長河上的標尺結束於2018年不同；第二關時間長河上的標尺，記載的結束時間是——“13萬年前”。
“你們注意看，”聶誌博指著視頻暫停後的放大畫麵，指著這個匪夷所思的標尺數字，“這個標尺，是不是在說，這個文明其實在13萬年前就毀滅了……？”
聶誌博這話說得，連自己都不敢置信起來，不由得轉頭看向了身側的徐少陽，發出了求助與谘詢的眼光。
“拖回去看看，”徐少陽深深皺著眉頭，對操作電腦的人囑咐道，“拖到勇者操作這個關卡的時間長河之前的畫麵，來對比看看。”
電腦的操作人按照吩咐，拖動了一下視頻的時間線，並將最初的那條時間長河上的標尺放大。
於是，在場的眾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這樣一幕：
即使是在最初勇者還沒有操作的時刻，這條時間長河末端的標尺，也依舊是13萬年前；
而在13萬年前這個時間節點上，這個外星人文明所發生的所有事件，全都是歌舞升平，一派安詳繁榮的樣子，看不出一點毀滅的傾向。
用這一幕，來對比勇者操作之後，那冰雪漫天的場景；
再對比第一關時，地球文明的末端，從欣欣向榮變成漫天黃沙的場景……
想到這裡，華國超凡事務局所有觀看者的臉色，都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徐少陽說，他死死地盯著麵前的視頻畫麵，解讀道，“這個外星文明，在地球時間的13萬年前，還是非常欣欣向榮的，然而他最後真的被某種力量操縱，化作了漫天的飛雪，文明就此終止在13萬年前這個標尺上。”
“我和你的理解一樣，”聶誌博接口道，從注意到這個視頻背後隱藏的一些暗示開始，他的臉色就一直沒有好過，“也就是說，類比一下，地球在2019年的時候，本該是欣欣向榮、一切良好發展的；然而，地球非常有可能在某種勢力的操控下，在2019年的這個時間點就此終結，陷入末世，文明化作廢墟。”
“大差不離了，”徐少陽說，“2018末到2019年初的這短短小半年時間，地球哪一次不是麵對著差一點陷入末日的危機。而這個視頻裡暗示著的那些東西，那個背後的操縱者，那個高空的眼睛，那些已經被毀滅的文明……”
“咳咳，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位科研部門出身的員工咳嗽了一下，打斷了兩位部門大佬越來越恐怖的推想，“也許沒有那麼悲觀，要知道，宇宙的範圍是很大的，我們得用光年作為宇宙的距離單位，而由於光的速度是固定的，導致我們所觀測到的宇宙的畫麵，其實都是很久之前的畫麵了。”
“也就是說，”這位科研部門的員工給出了一個非常有科學道理的解讀，“說不定，當我們處於2019年的時候，我們所能看到的這個文明正處於13萬年前。扣掉光速傳播的話，其實他的13萬年前和我們的2019年是同步的。”
“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有一定科研基礎的聶誌博，很快理解了這個解釋，“我們先看下去吧，這個視頻值得解讀的東西太多。”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許，現在的猜測，很可能在之後被什麼推翻啊……”
電腦的操作者按照吩咐點擊了播放鍵，於是大家從暫停的這個第二關開頭開始，再度看了一遍勇者操作時間長河、將一切置於冰雪之下的過程。
和第一關結束的時候一樣，當勇者操作完畢之後，浮於空中的氣泡就此破碎，下一關的大門就此打開。
而在勇者轉身離去之後，那高空之上的眼球，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吞噬起了時間的長河，徹底洇滅了這一個文明的所有痕跡。
接下來是第三關。
第三關似乎又回到了地球文明上，至少時間長河裡的生命，看上去和地球人一模一樣。
操縱時間長河、將一切歸於末日、而後氣泡破碎、時間長河被吞噬，這整一套熟悉的流程，勇者做得酣暢淋漓，一氣嗬成。
然而這操作，卻使得觀看者的臉色更加嚴肅了。
第四關則是一個全新的外星文明；第五關又回到了貌似是平行世界的地球文明上。
此後，一關接著一關，外星文明與地球文明接連交錯著出現，一遍又一遍地演示著文明被輕易地毀滅的全部過程。
“你們看，這個眼球……”看著看著，觀察力敏銳的聶誌博又發現了更加不對勁的地方，“好像跟視頻開始的時候相比，有了一些奇妙的變化？”
“拖回去看看，”聶誌博命令道，“拖到視頻裡眼球第一次出場的時候看看，兩幅畫麵做個對比。”
電腦的操作者聞言，立刻調整了一下視頻的畫麵，並快速做出了一個放大截圖的對比。
這下大家都能看得非常明白了。
雖然在副本挑戰的過程中，整個眼睛一直保持著那種詭異而高高在上的風範；
但很明顯，在吞噬了好幾個關卡的時間長河之後，這一隻眼睛確實發生變化了。
它的構成變得更加豐富，填充其內部的細節變得更加飽滿。那好似有著旋轉著的無儘星空，仿佛變得璀璨了一些些；那好似彙聚著的時間長河，仿佛變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這個東西，”聶誌博情不自禁地用“東西”這個詞，來形容這隻詭異的眼睛，“好像在通過吞噬那些文明的時間長河，從而變得更加強大？”
眾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