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的可真大,”剛剛從巡邏值班中退下來的安保人員脫下了身上的防雨外衣,對身邊的搭檔感慨道，“都下了快一天一夜了吧？”
“是啊,”他的搭檔一邊附和著,一邊趕緊拿了一條乾毛巾擦了把臉，“這段時間可難得見到這麼大的雨。”
從昨天晚上開始,外麵這場暴雨就瘋狂地下個不停，這也使得他們的安保工作的難度一下子上了好幾個層級,給所有值班的安保人員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你說,”換了一套乾爽的衣服之後,最開始發言的那個安保人員壓低了聲音，他指了指地下,悄悄地和他的搭檔八卦起來,“下麵的那個實驗,是不是快成功了？”
“我覺得是，”他的搭檔也壓低了聲音，回複道，“不過，我們還是彆談論了，保密條例在那呢……而且,我聽說啊，昨天好像有一個間諜逃走了……”
他們兩個搭檔是來自於駐紮西北的鐘青雄中將下麵的兵員，接到緊急命令被調到這片區域，加入了到安保任務之中。
在這片防守嚴密的區域裡,不僅有來自國安局的情報人員，還有來自超凡事務局的值守人員，以及來自他們兵團的普通軍人。無數安保人員用一種非常瘋狂的態勢，把這片區域層層疊疊地包圍了起來。
除此之外，防空設備更是全天候開啟，那警惕性，就仿佛天上隨時可能掉下來一個導彈似的。
在他們兩個接到的命令裡，並沒有說明他們是要保護什麼。
但在這裡駐紮了大半個月後，這兩位搭檔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一些內幕消息：這裡是在搞一個劃時代的大實驗，並且，這個實驗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等這次任務做完，我就好好去休個假，”安保人員伸個懶腰，“這次保密任務時間可夠長的，這一個月我都沒和家裡人說過一句話。”
“我也是，快悶死了，”他的搭檔說。而後，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開始吐槽起來，“不過，就這樣，還能有間諜混進來，我隻能說這個間諜夠牛逼的。”
他們小聲八卦了一會這個傳說中成功逃走的間諜，又把話題轉回到了本次任務上：“也不知道下麵做的，究竟是什麼實驗？”
“肯定是個大實驗，”他的搭檔說，“我很想知道這個實驗的內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對外公布。”
“為什麼想知道實驗內容？”更年輕一些的兵員好奇地問。
“哦，那樣的話，”年長一些的搭檔笑起來，“以後我也可以對孩子吹牛，說：在這個劃時代的新技術出現的時候，你爹就在現場做著防護工作，也為這份劃時代的技術出了一個大力啊！”
“那，”年輕的兵員問道，“萬一實驗失敗了呢？”
“呸呸呸，”年長的搭檔立刻攔住了他，“彆烏鴉嘴！快學我的樣子，呸兩下，把這晦氣吐掉！”
年輕的兵員傻笑了一下，趕緊學著搭檔的樣子，“呸”了好幾下。
然而，實驗室沒有失敗，但是，烏鴉嘴卻似乎要成真了。
24小時的靈石新能源點火試運行實驗，即將到達末尾。在這個時刻，從安保人員到各部分的檢察與記錄人員，心情都有所放鬆。
然而，在總控室內的氣氛，卻並不像外界那麼輕鬆，反而變得凝重無比。
這不僅僅是因為行百裡者半九十、最後一步距離總要格外小心，更是因為……
“消息確認泄露了嗎？”聶誌博把眉頭蹙得死緊，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遍。
“確認泄漏了，”站在他麵前的彙報者誠惶誠恐地說，“我們已經定位到了消息的泄露人，是第二次華國線上超凡考試的一名錄取者。他打著提前來錄取學校看看的名頭，偷到了一些消息。”
“第二次華國線上超凡考試的一名錄取者？”聶誌博忍不住重複了一遍，“這可是下了大血本啊……”
能夠通過華國線上超凡考試、從全國殺到前一萬、並通過政審最終被錄取的人，必然是智力、運氣、身份背景都不缺的精英人才。
而要培養或者收買這麼一個精英人才，能讓他頂著叛國罪的風險泄露消息，那背後必然花了極大的本錢。
“我們還沒有查到這個人背後的勢力，”彙報者說，“但我們合理懷疑，他可能是白頭鷹聯邦情報局布下的釘子。”
“這個消息泄露人呢？”聽到這兒，把一半注意力投射在實驗上、另外一半注意力投射到他們的對話上的陸宴遲，忍不住從操作台前轉過頭來，問道，“抓到了沒有？”
“他已經提前坐上了出國的飛機，當我們發現的時候，飛機已經出境了，”彙報者有點無奈，又有點慚愧，“我們正在努力追蹤中。但是，跨國境抓捕有很大的困難，不一定能抓得到他。”
“消息泄露人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上了我們的黑名單名單，遲早有一天會被我們抓到，”
作為曾經常年從事情報工作的人，聶誌博對抓捕這個間諜的行動，倒是並不急迫，“而且，幸虧這個人提前暴露——不然的話，按照他的身份，他很可能混進華國超凡事務局，然後掌握和泄露更多秘密。”
“所以，”陸宴遲皺了皺眉，“他提前暴露，其實是一件好事兒？”
“凡事都有兩麵性，”聶誌博回答，“我隻是說，這件事其實還是有好的方麵的——嗯，我是說，我們要學會安慰自己。”
“……我這個實驗，”說到這兒，陸宴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的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值得這樣一個身份的間諜暴露自己？”
“你是不是對你這個點火實驗的影響力，有一點點‘小小的誤解’？”聶誌博忍不住捂了捂額頭，“這可是成本低廉到幾乎沒有、可循環、更清潔的新能源，注定會開啟一個時代的新技術誒……”
陸宴遲訕訕一笑，不再說話了。
聶誌博轉而追問麵前的彙報人：“情報泄露之後的後續反應呢？彙總得怎麼樣了？”
“正要和您彙報，”彙報者調動了一下電腦上的文件，“一個小時前，白頭鷹聯邦情報局開始了緊密的調動，目前還未能確定這次調動，是否與本次情報泄露有關。”
“半個多小時前，部分能源、材料、化工等集團的領導者，似乎緊急開了一個秘密會議。”彙報者把所有可能的反應都說了出來，“他們用的是保密線路，我們沒有能監控到會議的內容。但是，由於參會者的身份與靈石新能源技術密切相關，所以我們合理懷疑，這次會議和本次消息泄露有關。”
“嗯，確實有可能。”聶誌博點了點頭，“繼續。”
“此外，有部分研究所似乎收到了相關的消息，在明明不是他們本地上班時間的時候，就開始了研究工作，”彙報者說，“我們合理懷疑，他們是受到了我們國家技術進步消息的刺激。”
“以上就是全部了，”彙報者從電腦前抬起頭，“消息泄露後，我們總結了一下，主要發生了這些疑似相關的變動。”
“真是大動靜啊……”陸宴遲盯著自己麵前的操作盤，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就大動靜了？”聶誌博聳聳肩，“我倒是覺得還好。”
“畢竟，今天的新聞聯播一發，本來就注定會在世界上引起巨大的波瀾，”慕時鳴用安慰的語氣對陸宴遲說道，“現在這個波瀾隻是提前了一點點，僅此而已，彆擔心。”
陸宴遲勉強擠出了一個笑。
“實驗進入收尾階段，”一個研究員走進了總控室，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按照計劃，總指揮，你看，是不是該下命令了？”
“好。”陸宴遲看了看時間，確實快到了收尾階段了。他頓時把所有的煩惱拋在了一邊，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實驗的收尾之中。
見狀，聶誌博轉移到了總控室的另一個角落，不再打擾研究員們的工作，而是開始在自己的戰場上忙碌了起來。
時間是一種又快又慢的東西。
在聚精會神的事務處理中，這一場持續24小時的點火試運行實驗，最終走到了尾聲。
“1號發電組功率滿載，一切正常。”
“靈石置換鏈條進入關閉程序……”
“靈石置換鏈條關閉成功。”
“水流裝置開始冷卻……”
“水流裝置冷卻完畢。”
“發電組進入停機狀態……”
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傳到了總控室中。
死死地盯著監控屏幕的陸宴遲，在這些接連不斷的消息轟炸裡，忘記了外圍的壞消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這場實驗的收尾中。
和預料中的一樣，整個靈石新能源示範堆裝置，有順序地進入了關閉的狀態。示範堆的溫度在逐漸地下降，而產生的發電量也漸漸地歸到了零點。
“發電機停機完畢。”
做彙報的人的聲音，帶著無與倫比的激動。
“靈石新能源示範堆，第一次點火實驗，正式結束！”
“實驗成功了！”
話音剛落，總控室裡的人都瘋狂地歡呼了起來。
“我們成功了！”“實驗成功了！”
陸宴遲跟著大家一起歡呼了起來，此刻，他終於回歸到了本身的年輕人狀態，開始享受這份年輕的快樂。
靈石新能源，注定是劃時代的新技術，注定會變革整個時代。
靈石新能源技術會將電價降到一個極其低廉的地步，因為本質上，靈石新能源發電所使用的原料，是空氣中無所不在的進化因子——這是一種便宜的、可以由進化植物再生蘊養的、人類恨不得消耗得越多越好的東西。
與此同時，靈石新能源技術也注定將改變許多科技的麵貌。如果能源不再是發展的限製，那麼，許許多多困擾人類的問題也將迎刃而解。
而作為這樣一個偉大技術的發明者、這樣一個偉大工程的總指揮和總設計師，陸宴遲怎麼能不歡欣鼓舞、欣喜若狂？
實驗成功了，看著一片歡欣的總控室，情報部的聶誌博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但慢慢地，他的笑容收了起來。
凝視著屏幕上從世界各地彙總來的消息，聶誌博忍不住低聲感歎了一句：“實驗成功了，但是……”
他把聲音壓低、再壓低，把自己的心裡話彙成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感慨：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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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火試運行實驗成功一個小時後，也就是華國時間晚上7:00整。
新聞聯播的主持人，把早已準備好的喜訊通知稿播放了出來。
“各位觀眾，晚上好。今天是5月15號，星期三，歡迎收看新聞聯播節目。首先為您介紹今天新聞聯播的主要內容……”
今晚新聞聯播的主持人，是特地選出的一個穩重的、能鎮得住場子的老資格主持人。
其實，說實在的，哪一個新聞聯播主持人不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他們出的任何一個小錯誤，可都是要大扣獎金的；他們出的任何一個小錯誤，可都是會被無數的人揪出來、細細品味的。能坐上這個新聞聯播主持人位置的，都是老資格的人物。
但是，即便是為了那以防萬一的可能性，在這個靈石新能源首次對全世界公布的新聞聯播節目上，經過慎重考慮，上頭最終決定，挑選一個最穩重、最不會出錯的人，作為本次節目的主持人。
不管怎麼說，這期新聞聯播，肯定會被很多人翻來覆去地看，也會被曆史所銘記，成為重要的曆史資料，容不得出一點小錯誤。
而這位主持人，也不負眾望。他的講述口齒清晰，他的表現恰到好處。
這位主持人的語氣中帶著一些輕微的喜悅，象征著國家對新技術的認可；但這種喜悅之情非常委婉溫和，不會給人——尤其是那些在科研上大大落後的、彆的國家的人們——以極強的刺激感。
“……5月14日晚6:00，靈石新能源示範堆的24小時點火試運行實驗，在我國雍涼市基地正式啟動。”
“在本次點火試運行實驗的總指揮、我國科學家陸宴遲的帶領下，本次實驗一切順利，已經於一個小時前正式結束實驗……”
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話語，電視上切入了點火試運行的實驗畫麵。
為了保密的需要，畫麵中沒有出現任何的設備外型、數據展示，隻是從一個不會泄密的角度，拍攝了實驗順利結束後，總控室內那歡呼雀躍的場景。
“……在超凡時代來臨的時刻，很榮幸我們國家能把握住時代的關鍵點。”
“靈石新能源的技術，清潔無汙染、高效可再生，注定將是對整個人類都十分重要的技術，也注定將掀起無數的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