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對方知道明華裳和任遙在後麵,刻意想讓她們看到這一幕。沒料到另一個小姐和丫鬟偶然過來,先她們一步看到了死屍。
明華裳豁然開朗,剛才堵住的思路通暢起來。
明華章一直觀察著她的神情,問:“怎麼了?”
“二兄,我明白了!”明華裳激動,她顧不得男女有彆,拉住明華章的手臂道,“你看那個侍女掛在這裡,像不像一麵旗幟?”
旗幟?明華章沒注意明華裳過分接近的距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現在還記得屍體的長短、角度、形態,以前他一直在尋找細節,現在脫離局部,從整體看去,果真有很多新發現。
作為凶殺案,凶手將死者掛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本身就很不符合常理。除非,凶手是故意為之,故意想讓更多人看到。
明華章擰起眉心,問:“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屍體越早暴露,他被發現的幾率就越大,他為什麼要自找麻煩?”
普通人出於自保,殺了人應當百般遮掩,為什麼要如此招搖呢?明華裳試著模仿凶手當時的心態,說:“人犯事之後都會害怕,絕不會廣而告之,除非他不害怕。他有什麼做底氣,為什麼不怕呢?”
明華裳眼睛焦距放長,她仿佛重回凶殺案當天,遲蘭在“她”眼前失去了呼吸。然後,他將遲蘭的眼睛挖出來,前後都有人,他有些慌亂,匆忙將遲蘭吊起來,在地上寫了字就落荒而逃,連地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收拾。
回去後,或許是因為沒人發現凶手是他,或許是那些王孫貴族臉上的恐懼取悅到他,或許是什麼人鼓勵了他,他再次狂妄起來。第二次他將目標選中了魏紫,她容貌更美麗,最重要的是身份更高,乃是太平公主身邊的得寵侍女。
他內心滿足感更甚,同樣自信心也膨脹了。這次,他將現場做得比第一次更細膩,地上幾乎沒有血汙,而且考慮到很多細節,連血字都讓魏紫自己寫。
他從魏紫恐懼的眼神中獲得愉悅,她以為照做後他就會放過她,乖乖寫了。然後,他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殺了她。
他得到一種至高無上的、操縱彆人命運的快感,他給她換上紅色衣裙,言行舉止宛如公主郡主的魏紫也得乖乖服從他,穿他喜歡的衣服。然後,他挖去了她的眼睛。
明華裳感受到一種不快。是的,不快,凶手在給魏紫換了紅色衣裙後,挖眼時必然是不高興的。這是他的女人,他精美的收藏品,挖眼完全毀去了她們的美感,可是,他不得不為之。
不知不覺,明華裳已經走到第二個案發地點。她停在樹木前,不久前這裡有著一行血字,可惜如今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樹皮不知被誰下令挖去了。
明華裳手指撫上光滑的樹乾,這個高度她看正好,明華章看就需要彎腰。明華裳指尖冰涼,隔著無邊夜色,她仿佛感受到一天前魏紫戰戰兢兢在這裡寫字時,手指的溫度。
明華裳冷不丁說:“二兄,挖眼和殺人是兩個行為。”
明華章不打擾她,但一直跟在她身後。聞言他輕輕偏頭,表示疑惑:“嗯?”
“殺人,準確說操縱那些富貴美麗的女子才是他想做的,挖眼是另一個人的想法。甚至我覺得,殺遲蘭,也不是他想要的。”
遲蘭的死亡現場和魏紫相比,實在太簡陋了。而且從容貌上講,遲蘭也遠遜於魏紫。
這可能是因為第二次作案,凶手更有經驗、更鎮定了,但明華裳卻覺得,是因為這兩個女人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魏紫才是符合他審美的獵物,遲蘭,不過是意外、強製,甚至任務。
明華章挑挑眉,冷清的眸子默然盯著她,問:“理由呢?”
“我說不出來。”明華裳呼了口氣,她沒有說謊,她是真的說不出原因,“就是有一種感覺。”
明華章意識到明華裳對心理狀態的感知非常敏銳,堪稱奇異。他沒有追根究底,問:“還有呢?”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呢?明華裳在腦海裡還原早晨的事。
魏紫一如遲蘭被高高吊起,但這次凶手自得的情緒更多。他迫切地希望彆人看到,讓所有人都來欣賞他的“傑作”。
一切如他所願,那些王孫貴族們更害怕了。所有人都在關注他、談論他、懼怕他,這讓他覺得無比美妙。可是,這樣的盛宴被幾個人破壞了。
那幾個少年少女一點都不怕他,對蛇鬼之說嗤之以鼻。他們搶了他的風頭,還在山莊內大肆尋找,仿佛一點都不將他放在眼裡。
他怎麼能忍受這種冒犯,他必須給他們一點教訓!
風吹過,樹梢上的雪團落下,砸在了明華裳手上,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明華章見她手指都凍紅了,微微皺眉,將她的手拉過來,用鬥篷覆住。
明華裳根本沒在意明華章對她的手做什麼,她抬起眼,興奮地看著明華章,眸光明亮如炬:“二兄,我好像猜到了一點。我們很可能已經見過這個人了。”
明華章沒說信不信,隻是問:“依你之見,是誰?”
明華裳搖頭,目光坦誠,說出來的話卻十分離奇:“我不知道他具體是誰,但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