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在歌舞升平、萬人祝賀中成了婚,隨後武攸暨受封定王,成了人人歆羨的太平公主駙馬。
太平公主已經記不清新婚夜武攸暨是什麼表情了,一轉眼,他們這對二婚夫妻也走了這麼久,他們第一個女兒都出嫁了。
太平公主也說不清她詢問定王的起居,到底是忌憚多一點,還是關心多一點。魏紫死了,有人想要殺她,太平公主意識到這一點時,第一個浮現在她腦海裡的就是定王。
太平公主沒做表態,又問:“那魏王呢?”
“魏王叫了人去他殿裡唱曲,每日要鬨到很晚呢。”
太平公主並不意外,這本身就是貴族最擅長做的事情,要不是鬨出了人命案,現在整個莊園都是鶯歌燕舞,太平公主何至於寢食不安,無聊度日?
太平公主想起她辦飛紅宴的初衷,忿忿道:“真是晦氣,早知就不該給這裡取名飛紅。盛會沒看到,飛起來的紅色屍體倒見了不少。”
姚黃陪笑,不敢應和。她想起魏紫的死狀,還是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此時道教、佛教盛行,眾生既信神,又信來世,也信鬼魂。姚黃還真的挺害怕是魏紫撞了鬼,被選為替死鬼,接下來又來找她。
畢竟她和魏紫共事,對視稀鬆平常,口角也避免不了。
太平公主沒有睡意,姚黃就算困死,也要強撐起眼皮陪公主說話。她正絞儘腦汁想著話題,忽然聽到門外有婢女稟報:“稟公主,江安侯世子及鎮國公府二郎求見。”
這句話可謂沒頭沒腦莫名其妙,太平公主不悅地擰眉:“他們來做什麼?”
雖然太平公主養男寵,不太在意名節之類的東西,但兩個半大小子深夜來拜訪她,豈不是冒犯?婢女感覺到太平公主口氣不好,戰戰兢兢道:“奴婢也不知,是江安侯世子非要讓奴婢過來稟報。那位二郎還說,想同殿下探討哲事。”
太平公主是什麼人,哪有耐心陪一群無名小輩探討哲理,遑論現在還是深夜?太平公主當即就要否決,但話出口時,她本能在腦海裡轉了一個圈。
江安侯的兒子不學無術,她是知道的,但再不出息的兒孫,也知道深夜糾纏公主是要殺頭的吧?那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何況那位鎮國公府二郎她不久前才見過,絕不是無的放矢之輩,他想說什麼,為什麼連天明都等不了?
哲事……太平公主腦海裡靈光一閃,手心都攥緊了,又強行壓製下來,裝作漫不經心道:“真是煩人。罷了,反正本宮也睡不著,叫他們進來吧。”
姚黃見太平公主竟然宣人進來,十分詫異,更詫異的是公主竟然連她也不留。那兩個少年郎一進門,太平公主就讓所有伺候的人出去。
姚黃掃過那位明二郎格外出眾的風姿,忍不住想,這位少年人該不會是受不了讀書清苦,想來和公主自薦枕席走捷徑吧?
姚黃挑剔地將明華章從頭打量到腳,不得不承認,以他的長相,倒確實很有資本。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後,太平公主也不裝了,直接問:“你們來做什麼?”
明華章和江陵站在堂前,明華章知道這種事越不開江陵,便也不避諱,開口便道:“太平殿下,蛇鬼害人傳聞,極有可能是衝著廬陵王去的。”
不提太平公主,江陵就狠狠抽了口涼氣。明華章和謝濟川大半夜站在他床頭,他們隻說找到了凶手,讓他幫忙通傳,但他們可沒說,竟然還和廬陵王有關。
江陵已經在後悔了,奈何他上了賊船,隻能強撐著鎮定,聽明華章把話說完:“今日定王身邊穿藍衣的侍衛,很可能就是這三起命案的元凶。臣不知公主府情況,鬥膽問殿下,此人是不是曾在軍中效命卻被排擠出來,凶狠好鬥,力氣甚大,還有一個做侍女的妻子,後來跟著有錢人家跑了?”
江陵因為家庭的緣故,和公主府多有來往,對公主和駙馬身邊的人手也略有耳聞。明華章每說一句,他的眼睛就要瞪大一分,最後江陵驚詫地問:“你怎麼知道?”
看他們的表情,明華章就知道明華裳沒有說錯,她每一項都言中了。明華章道:“情況緊急,臣來不及說明原委了,望殿下相信,臣一心為了大唐。定王身邊的侍衛不斷製造血案,就是為了坐實蛇鬼殺人這件事,以對廬陵王不利。他們今夜還會動手,微臣的好友謝濟川已去跟蹤凶手,事情萬分危急,還請公主殿下施以援手,幫無辜生靈沉冤昭雪。”
江陵慢慢哦了一聲,他這才知道謝濟川去哪兒了。他不太信,明華章睡了一覺,突然就知道凶手是誰,還一口咬定對方要栽贓廬陵王,未免太玄乎了。他既沒有請仵作來驗屍,也沒有派官差去問話,莫非是菩薩在夢中告訴他的嗎?
這麼離譜的事,就是豬都不信!江陵正要開口讓明華章冷靜一下,卻見太平公主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問:“他在哪裡?”
“謝濟川沿途留下了記號。”明華章聲音清冷簡潔,一個廢字都沒有,“請殿下帶好親信,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