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作(2 / 2)

雙璧 九月流火 8349 字 10個月前

明華裳看向江陵的目光變了:“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有這麼細心的一麵。”

江陵嘁了一聲,大搖大擺往酒樓走去:“本世子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有什麼不會?”

明華裳笑了笑,跟上前去。任遙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向街角。

那幾個孩子買了饅頭,相互爭搶著吃,沒一會就吃完了。她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她回頭,看到了江陵吊兒郎當、紈絝浪蕩的背影。

她曾經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卻要被迫看著家產旁落他人之手,實在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現在她忽然意識到,或許,世上有很多人,連可憐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僅是活著,就已經耗光了全部力氣。

江陵要了一個臨街的包廂,他們坐在二樓窗口,能清楚看到街角的槐樹。明華裳怕誤事,堅決不許江陵喝酒,江陵隻好隨便點了些小食,他甚至還想點戲班子進來,被明華裳阻止了。

江陵隻能喝著清水,百無聊賴等了一上午。等下午時,他們的金錢攻勢終於慢慢見效。

一個人再神通廣大,所聽所見也有限,但發動群眾後,那才是真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陸陸續續有人來給明華裳提供“有價值”的消息,有人說這幾天隗嚴清心情很不好,頻繁發脾氣,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有人說這幾天隗朱硯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經常看著空白處走神,總說外麵有鬼,連隗嚴清叫她出門她也不理;有人說大郎君材料似乎買錯了,被掌櫃罵了一頓,大郎君不知說了什麼,把掌櫃惹得很生氣。

明華裳驚訝:“隗墨緣竟然會頂撞師父?”

“是啊。”傳話的小丫鬟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大郎君最是孝順,他頂嘴可把掌櫃氣壞了。”江陵給了他們幾個銅板,說:“拿去買頓好吃的。等吃飽後你們幫我盯著隗家,有人出來你們就跟上,看看他們去哪裡,去做什麼,然後找我來彙報,我給你們剩下一半銅板。你們明白嗎?”

一群小乞丐高高興興應下,大聲道了聲“郎君萬事吉祥”,然後就爭先恐後跑去買吃的了。

江陵看著那群半大孩子跑遠,微歎了口氣,轉身對明華裳、任遙說:“這群乞兒從小風餐露宿,很會看人眼色,機靈的很,讓他們去跟蹤,比侯府精心訓練的下人都強。韓頡說不能驚動人,正好讓他們去,還能讓他們多吃兩頓飽飯。”

明華裳這才明白江陵的用意,是啊,洛陽富貴繁華,天下通衢,走在街上誰不向往神都萬國來朝的強盛,但很多人被他們下意識地無視了。這群乞兒就是如此,無論他們去哪裡、做什麼,恐怕都沒人會注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隗墨緣竟然會頂嘴?”

“這有什麼。”江陵不以為意,“正常人不都這樣嗎?”

和長輩反唇相譏,這種事以江陵的性格很常見,但放在隗墨緣身上就不太尋常。明華裳整合下人彙報的消息,說:“你們有沒有覺得,隗墨緣采買材料太頻繁了?”

江陵道:“他們就是做木偶的,買材料不是正常事嗎?何況明華章剛裝崔家人下了單子,隗家肯定想早點做完。”

明華裳想了想,還是搖頭:“不對。他們是做木偶生意的,哪怕是崔家這種名門望族,往年應當也見了不少,何至於亂套?隗掌櫃給我的感覺太急躁了,我們去南市一趟吧,我看看隗墨緣到底買了些什麼。”

現在時間晚了,南市已經收攤,明華裳和江陵、任遙約好明日相見的時間地點,就各自回家。

明華裳料想隗墨緣材料買錯了,第二日肯定會再出門。江陵照例用一頓飯錢雇傭乞兒們幫他放風,那些孩子果然十分聰明,等隗墨緣走遠後,他們就跑過來通知江陵,明華裳三人尾隨進店,問:“剛才那位郎君問了什麼?”

老板娘不動聲色打量他們三人,她認出來這三人身上的衣料不俗,立刻擺出一臉笑意,說:“郎君娘子安。我們小本生意,不能泄露客人的事……”

江陵從容地把一袋錢放在櫃台上,問:“現在呢?”

老板娘眼神不斷往錢袋上瞟,臉上笑容越發尷尬。明華裳道:“老板娘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實不相瞞,剛才那位要和我們堂姐訂婚,我們怕堂姐吃虧,特意來盯著他。他一個男人進布坊做什麼?誰知道他是不是有外宅了。”

任遙跟在後麵,默默看著明華裳又給他們安排了身份——這次甚至成了捉奸的堂弟堂妹。

老板娘猝不及防撞見一出家庭倫理大戲,她有些好笑,爽朗說道:“娘子,這就是你想岔了。剛才那位郎君根本不是給外宅買衣服,他要的是男子布料。”

“真的嗎?”明華裳一臉狐疑,咄咄逼人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和他勾結好了,故意騙我們。”

老板娘心想恐怕壓根沒有什麼堂姐,估計這位就是訂婚的女子。大唐女子向來彪悍,捉奸把男人打殘的也不是稀罕事,老板娘沒有當回事,帶著明華裳幾人往裡麵走:“娘子您瞧,剛才那位郎君買的是這匹布,還有這幾匹。這種料子結實耐用,但顏色灰蒙蒙的,哪能給小娘子做衣服?定是那位郎君買去送兄弟朋友呢。”

明華裳一一看過料子,仔細記住顏色,這才趾高氣揚道:“料他也不敢。他之前來過嗎?”

“來過。”老板娘無奈笑道,“也買的是一樣的料子,娘子您就放心吧。”

明華裳慢慢點頭,和江陵、任遙兩人出門。江陵歎說:“一天快過去了,又什麼事都沒乾成。”

“誰說沒收獲?”明華裳說,“至少我們可以確定,這幾天讓隗掌櫃焦灼不安的,並不是二兄定下的那批木偶。”

江陵和任遙都沒聽懂:“為什麼?”

“我上次跟蹤隗墨緣的時候,親眼看到他進了這家布料店,今日應當是他第三次來了。老板娘剛才也說他每次買的都是同樣的料子,短時間內頻繁用同一批衣料,說明隗家在做某種木偶,而且全部失敗了。”

為了讓木偶栩栩如生,上麵的衣物都用真人布料,而且要粘在木頭上,層次感不比活人差。但一旦做毀了,上麵的料子就全浪費了,下一個還得重新裁剪、粘黏。

江陵不明所以地點頭,他沒料到明華裳隻是問了問常用品消耗,竟然就能猜出隗掌櫃的行為。江陵由衷歎道:“韓將軍果然沒看錯人,你可真是天生乾這一行的。”

以小見大,天生的情報員啊。

“我就當你是誇我的。”明華裳說道,“我不清楚二兄具體怎麼和隗掌櫃說的,但給祖母陪葬,定製的木偶必然是女子,怎麼會用到男子的衣料呢?可見在二兄之前,還有一位大人物和隗掌櫃下了訂單,而且很急。”

江陵點頭:“有道理。”

“你什麼都覺得有道理。”任遙嫌棄道。不過明華裳的話也提醒了她,任遙靈光一閃,終於想到剛才莫名的熟悉感來自哪裡了:“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剛才隗墨緣買的衣料,正是禁軍慣用。”

明華裳和江陵悚然一驚,這方麵他們倆的敏感度遠不如世代從軍的任遙。三人對視一眼,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莫非隗嚴清想做禁軍模樣的木偶?”

世人皆知,木偶是用來陪葬的。什麼人會需要禁軍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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