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臉上的表情狠狠愣住了，他客套地對明華章笑了笑，然後拉著明華裳到僻靜處，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他怎麼來了？”</p>
江陵澡都洗完了，正打算上床睡覺，突然在枕頭邊發現一張紙條，約他在後門見。要不是上麵署名“明”，江陵真不想理會。</p>
明華裳也壓低聲音說：“大晚上還打擾你們，是我不好。但我發現了新線索，想趁夜探訪殺人現場。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今夜就能抓住凶手！”</p>
“真的？”</p>
“真的。”明華裳說，“以</p>
我們的能耐混不到隗府裡，我就叫來二兄幫忙。再等等任遙，人齊了我們就出發。”</p>
江陵聽到案件終於要水落石出，心裡長鬆一口氣，連大晚上被明華裳從床上挖起來也不計較了。他開玩笑道：“明華裳，我對你比對我爹都儘心。天底下恐怕唯有你邀約，能讓我不顧夜深出門了。”</p>
兩個紈絝很容易傾蓋如故，這幾天江陵和明華裳已經很熟悉了。她也笑了，不以為意地打趣：“快得了吧，你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你的寶貝，我算什麼？”</p>
他們倆人互相挖苦嘲笑，兩人都沒有男女方麵的綺念，而明華章看著明華裳和江陵靠那麼近，終於忍無可忍：“二娘。”</p>
明華裳趕緊回頭：“怎麼了？”</p>
“另一個人來了。”明華章隨意說著話，手不動聲色握住明華裳，將她拉到自己身後。</p>
任遙果然出現在前一個街口，江陵用力招手，示意她趕快跑過來。明華裳看著驚奇：“竟然真的來了。二兄，你有千裡眼嗎，你怎麼知道的？”</p>
明華章沒回答，他眉毛微微擰著，還在介懷剛才的事。</p>
江陵說得沒錯，他對明華裳確實不同尋常。明華章給江陵送信，上麵的落款代表著明華章，但江陵下意識認為是明華裳。這說明了什麼？</p>
江陵和明華裳是不是太親近了？明華裳沒有那方麵的心思，但江陵都老大不小了還一事無成，他是不是有齷齪之心？</p>
任遙跑過來，看樣子也是臨時出門的。她掃過四周的陣仗，驚訝問：“這是在做什麼？”</p>
江陵簡單解釋：“去隗家抓凶手。”</p>
任遙越發驚訝了：“你們背著我做了什麼，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p>
你看，謠言就是這樣產生的，明華裳無語道：“哪有，我隻是去搜查命案現場而已。”</p>
明華章打斷他們過分熟稔的敘舊，說：“路線已經安排好了，這段時間執金吾不會經過這一帶。戴著麵具，走吧。”</p>
江陵看到精致纖薄、泛著金屬冷光的半臉麵具，非常不情願：“為什麼要戴麵具？”</p>
“如果你們不怕被認出來，牽連親人朋友，也可以不戴。”明華章淡淡將麵具拋到他們懷裡，說，“戴不戴隨你們，彆耽誤時間。”</p>
江陵和任遙都沉默了，乖乖戴上麵具。黑衣神秘人沒有一句話交流，默不作聲開道，江陵和任遙隻能跟上。</p>
明華裳生怕自己拖後腿，隨便將麵具係帶打結就要跟過去，卻被明華章拉住：“麵具沒有戴好。”</p>
事發突然，沒有給他們三人定製麵具，隻能用最尋常的款式。江陵和任遙的還能湊活用，而明華裳臉小，玄鐵麵具戴在她臉上有些大。</p>
明華章將明華裳的麵具解下來，貼著她的臉重新為她佩戴。明華裳被迫仰著臉，一抬眸就看到明華章清冷俊美的麵容。</p>
他眼睫微垂，修長的手指按在她臉側，涼絲絲的，認真的像是在對待一件藝術品。</p>
明華裳有些不自在。真是奇怪，剛才和江陵頭靠頭說話，她也不覺得男女有彆，但此刻麵對明華章就有些彆扭，明明他們的距離比江陵的遠多了。</p>
明華裳想了想，把這件事歸功於江陵不如明華章好看。</p>
明華章注意到明華裳在走神，他沒有表現出來，手指繞到明華裳發後，一邊為她係帶一邊問：“江陵為什麼叫你名字？”</p>
明華裳怔了下，下意識道：“啊？哦，神都遍地都是二娘，是我讓他這樣叫的。”</p>
明華章淡淡嗯了一聲，不說話了。明華裳看著兄長近在咫尺的神顏，莫名覺得氣溫比剛才冷了。</p>
似乎有股寒氣從背後吹來，真是奇怪。</p>
明華裳為了討好明華章，問：“謝阿兄呢，怎麼這麼久不見他？”</p>
原來隻是若有若無的寒意，她說完後，徹底變成了實質的冷氣。明華章給係帶打好結，直起身，說：“他另有任務，已經走了。”</p>
明華裳再粗心也意識到明華章心情不好，她不敢再說，低低“哦”了聲。</p>
明華章果真將時間、路程規劃得正好，他們一路走來沒遇到執金吾，順順暢暢進入崇業坊，停在隗家牆外。</p>
明華章簡單比了個手勢，黑衣人抱拳，還不等明華裳反應這個手勢代表什麼意思，他們便踩著牆麵平地起跳，像落葉一般悄無聲息飄入高牆。</p>
明華裳默默瞪大眼睛，這時門邊傳來細微的響動，裡麵的人打開側門，默不作聲隱入黑暗。明華章握著長刀，一馬當先：“跟上。”</p>
明華裳默默把嘴閉上。全程簡單利索，有條不紊，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是兄長的風格。</p>
任遙和江陵都被這股不動聲色的專業鎮住，這才是玄梟衛的真實實力嗎？如果這是普遍水平，哪怕玄梟衛隻有幾百人，擁有這樣一支隊伍，也足以在任何政變中轉敗為勝。</p>
明華章熟門熟路走到工坊，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工坊門前已經站著兩個黑衣人，江陵沒忍住，往他們腳下那堆陰影看去。</p>
明華章像是能聽到江陵的心聲，說：“這是隗家看守工坊的仆從，活著。”</p>
很簡明扼要，江陵無話可說了，問：“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p>
“看現場。”明華章推開工坊門，對明華裳說，“裡麵已經恢複成案發當日的狀況，你自己看吧。”</p>
任遙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事發當日就是這樣的？”</p>
“目前能問到的、能還原的已經做到極致，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無法更好了。”明華章說，“倒著隗白宣屍體的地方已被我標記出來，幸好這段時間傳言鬨鬼，沒人敢進來，我讓人清理了法事痕跡，將木偶儘量放回原位，差距應當不大。”</p>
明華裳點頭，低低道了聲謝，小心走入工坊。</p>
邁入門檻的一瞬間，陰冷感像蛇一樣攀住她雙腿。明華裳已無力關心了，因為她全部心神都浸入到當日的場景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