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必要啊。”明華裳說，“管家要想偷畫，大可趁夜深人靜，偷偷潛入主人書房竊取，為什麼要當眾殺死主人？主人活著才能繼續畫畫，供他源源不斷行竊，管家實在沒必要殺雞取卵。”</p>
“有道理。”謝濟川饒有興致地笑問，“那為何你會懷疑張三呢？他是主人的好友，還幫主人操持後事，怎麼看都不會對至交有殺意。”</p>
明華裳慢吞吞說道：“我現在沒見過張三，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現有線索隻能指向他。我們或許陷入一個誤區，主人確實是喝酒後死的，但毒未必下在酒裡。”</p>
明華裳指向胡床，在場景裡，這裡應當擺著一張金平脫方桌，上麵放著眾多吃食點心，正處在主人和張三之間。明華裳說：“毒可能下在食物裡，主人聽琵琶時無意識攝入，在李四敬酒時正好毒發。”</p>
扮演李四的學員眨眨眼睛，後知後覺道：“你是說……”</p>
“我們都被他當成替死鬼了。”明華裳歎氣道，“我記得你原本站在屏風邊吧，張三和你說了什麼，你這才回來敬酒。”</p>
學員點頭:“沒錯，他說我誌大才疏，好不容易見到了聞名長安的大家，卻不想著切磋技藝，隻懂得和女人廝混。我氣不過，便主動來敬酒，讓他們看看我的才學。”</p>
“那就對了。”明華裳說，“他看起來很了解你的性格，故意算準時間等你呢。”</p>
江陵撓撓下巴，嘖了一聲：“你們兩人一唱一和的，該不會是唱雙簧，故意幫對方洗清嫌疑吧？”</p>
明華裳恨恨瞪了江陵一眼，氣得想掐死他：“愛信不信。”</p>
眾人議論紛紛，韓頡緩慢掃過人群，說：“好了，都回去吧。再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好好想凶手是誰，想好之後寫在紙上，我單獨查驗。”</p>
眾多學員陸陸續續回到座位，蘇雨霽放好琵琶，路過明華裳時，意外地看了她一眼。</p>
恐怕沒人料到，看起來最廢物的明華裳，談起凶殺案竟然能說得頭頭是道吧。</p>
謝濟川湊過去問明華章：“你覺得是誰？”</p>
明華章已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冷淡道：“我記得是你主動提出打賭的。”</p>
謝濟川幽幽白了明華章一眼：“真沒意思。許多人都懷疑酒伎，你覺得呢？”</p>
“不是她。”</p>
謝濟川挑眉：“為什麼？”</p>
明華章將紙折好，筆墨放歸原位，從容平淡地說：“因為她說不是她。”</p>
謝濟川沒預料這個答案，一時愕然。他頓了片刻，輕笑一聲：“你還真是英明呢。”</p>
明華章十分坦然接受了謝濟川的評價。</p>
周圍人交頭接耳，小聲討論誰才是凶手。明華章已早早寫好了答案，他等了一炷香，韓頡過來收走字條。</p>
這是第一次課堂測試，眾人對結果十分好奇，忍不住問：“將軍，凶手到底是誰？”</p>
韓頡翻過所有人的紙條，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p>
合上問：“有幾個人的答案和大家的都不一樣。雙璧，你是怎麼看的。”</p>
韓頡說話時對著明華章，口中的“雙璧”明顯指他。明華章說道：“她已經將思路說得很清楚了，我自愧不如，唯有補充幾個細節。七殺扮演的婢女和那位揚州才子李四，其實是玄梟衛的人吧。”</p>
他語氣冷靜，卻宛如一道驚雷炸在眾人耳邊。任遙抿唇，江陵一臉驚詫地看向她：“什麼？”</p>
韓頡微笑，問：“何以見得？”</p>
“猜測。”明華章清淡道，“七殺作為婢女，聽琵琶的機會想來不多，可是她對堂上的才子花魁毫無興趣，而是一反常態走到屏風後。那時李四也靠在屏風上聽曲，他們兩人看似沒有交流，但我恰巧注意到，婢女隔著屏風，在李四的手掌上輕輕敲擊。”</p>
明華裳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事情，意外地看向任遙。他們不久前才結束了密語課，她當然明白，在手掌上敲擊不僅是調情，更有可能在傳遞信息。</p>
這個侍女竟然是玄梟衛埋在畫師府上的內應？明華裳突然對死者的身份無比好奇，能被玄梟衛監視，看來這個畫師不隻是畫技高超。</p>
韓頡似笑非笑，不置可否：“隻有這些嗎？”</p>
“凶手應當是畫師多年好友張三。”明華章淡淡瞥了眼道具，說，“至於丟失的畫作，應當藏在張三從不離身的手杖裡。”</p>
課堂中又是嘩然。謝濟川極輕地哼了聲，不悅道：“又和我猜的一樣，無趣。我就知道沒法指望他，唉，誰來幫我抄筆記呢。”</p>
“真的假的？”學員們將信將疑，嚷嚷道，“將軍，真相到底是什麼？”</p>
韓頡站起身，說：“你們的想法都很有意思，這些紙上各持己見，甚至還有覺得凶手是琵琶花魁的。你們回去再好好想想，明日寫一篇分析來，散課。”</p>
“什麼嘛。”任遙低低抱怨，“最煩賣關子的人了。凶手到底是誰，不能今天就告訴我們嗎？”</p>
明華裳暗暗挑眉，沒有說話。韓頡排了這麼一出大戲卻不給答案，有沒有可能是，沒有答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