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銀河(2 / 2)

雙璧 九月流火 11008 字 10個月前

任遙剛剛酸過彆人,一轉眼輪到自己,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她手指縮了縮,不在意地接過茶盞,道:“行了行了,舉手之勞,不用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p>

最後,明華裳鄭重盛了一碗,在謝濟川戲謔的目光中遞到他麵前:“這一杯敬謝阿兄。”</p>

謝濟川故意問:“我最後?”</p>

“好茶不怕晚,禮輕情意重。”明華裳明知道謝濟川調侃她,卻還是認認真真道,“這些年久聞謝阿兄美名,如今才終得一見,果真有芝蘭玉樹之姿。之前沒見謝阿兄實在是我的損失,望謝阿兄看在我損失慘重的份上,不和我計較。”</p>

明華裳話說到這個份上,謝濟川再不接就成了不近人情。他歎了聲,雙手接過明華裳遞來的茶,說:“二妹妹真會說話,我都開始嫉妒你未來的郎君了。”</p>

明華章輕輕啜了口茶,聞言立刻橫來一道眼刀,繚繞的水霧氤氳在他眉眼前,越發有冰姿凜冽、金相玉質之色。</p>

謝濟川被瞪得很冤枉,呼道:“二妹妹總是要出嫁的吧,我隻是說實話而已,這你也不喜歡聽?”</p>

明華裳見狀不對,趕緊說:“好了好了,我現在還小,姻緣的事未曾想過。二兄,你當真覺得,這幾天是蛇鬼殺人嗎?”</p>

如今天色已黑,不方便出門,但現在去睡覺也太早了,明華裳這才準備了舒神的茶,一邊烹茶一邊交換信息。</p>

任遙一盞茶都要喝到底了,突然聽到鬼,動作都僵硬起來。她緊繃著臉看向明華章,不知道想在他這裡聽到肯定的還是否定的答案。</p>

明華章沉吟片刻,說:“人死如燈滅,若鬼魂能殺人,天下還哪來那麼多冤案?我倒是覺得有人心裡有鬼,借鬼神之談操縱人心。”</p>

任遙遲疑:“可是,今早大家都看到了,魏紫的血字,不屬於京畿的黑棘,若非鬼怪,這些東西怎麼能出現?”</p>

“這反而正是破綻。”明華章道,“若真按找替死鬼的說法,殺魏紫的是遲蘭的鬼魂,那遲蘭一個從未離開過洛陽的丫鬟,怎麼認得黑棘,還特意拿它</p>

來綁人呢?”</p>

任遙若有所悟:“你是說……對方是故意的?”</p>

“顯然。”明華章極冷地哼了聲,少年脖頸修長,冰姿玉骨,眼神睥睨又不屑,像一隻名貴的異瞳波斯貓,高傲的理所應當,“民間鬼怪傳言那麼多,隻死了一個人而已,不編排山鬼雪鬼,偏偏編排一個遠在千裡之外的蛇鬼,若不是有心人引導,怎麼能一夜間傳遍山莊?黑棘雖然是江南西道特產,但江南西道那麼大,為何流言直接鎖定了吉州呢?”</p>

仿佛,有什麼人迫不及待想讓山莊內的人相信,吉州有鬼。</p>

吉州到底有什麼特殊,值得搭上兩條人命,如此大費周折呢?</p>

謝濟川垂眸盯著茶水,良久不語。明華裳對大周疆域不甚熟悉,更不認識黑棘和普通荊棘有什麼區彆,她隻對白日看到的事情很感興趣:“按目擊丫鬟和魏紫同院之人的說法,魏紫死亡時間在四更到辰時二刻之間。我記得昨天看到魏紫的時候,她穿的是一身藍色半臂配鬆綠色長裙,今日去看她的房間,裡麵色彩也多是冷色調。那她最後死時,為什麼穿的是大紅衣服呢?”</p>

任遙沒聽懂這有什麼關係:“衣服而已,說不定是凶手給她換的,這有什麼大不了。”</p>

明華裳卻咬唇不語,她仿佛落入一個玄而又玄的世界中。在這裡,她不是明華裳,而是一個麵目模糊、性彆不明的凶手。</p>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給魏紫換衣服呢?</p>

任遙沒在乎這些小細節,遺憾道:“可惜昨夜出事後,太平公主就讓人把遲蘭死亡現場的字跡和血跡洗去了,要不然直接比對字跡,也能有線索。”</p>

明華章聽到這裡眉梢動了下,看向謝濟川。謝濟川裝聽不懂,但架不住明華章目光如灼,他裝死也沒用,隻能無奈歎道:“太晦氣了,你想起我的時候能有些好事嗎?”</p>

明華章不為所動,說:“他自小有神童之名,過目不忘,隻看一眼就可以臨摹彆人的字跡。黍離,取紙筆來。”</p>

任遙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隻存在於書本中的天賦竟然有人能做到:“真的?”</p>

謝濟川嫌棄地擰著眉,很希望這是假的。明華章隨身攜帶筆墨,就像明華裳隨時攜帶吃食一樣,黍離很快就把宣紙取來了。謝濟川自知躲不過,認命地潤筆:“交友不慎,真是交友不慎呐。”</p>

謝濟川甫一落筆,院外隱隱傳來什麼東西撞倒的聲音。這道聲音很輕微,但明華章耳朵一動,眼神驟然變得尖銳:“誰?”</p>

明華裳被從那種奇怪的狀態中驚醒,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鼻尖掠過一陣勁風,隨即背後猛地灌進來風雪,明華章的身影已衝入雪幕中。</p>

任遙也咬牙切齒站起來,提起自己的槍就往外跑:“是哪個宵小在此裝神弄鬼,嚇得姑奶奶一夜沒睡好。狗東西,拿命來!”</p>

任遙也風風火火衝出去了,明華裳愣在原地,茫然問:“怎麼了?”</p>

謝濟川站起身,說:“興許逮到鬼了。走,出去看看。”</p>

臨淄王這話看似卑微,但句句都含著軟釘子。他先是搬出來女皇,警告魏王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又扯出太平公主,暗示皇儲、太平公主以及女皇乃是血脈至親,和魏王這種隔了房的侄兒不一樣。</p>

魏王緊盯著臨淄王,目光十分陰鬱。定王左右看看,忽的將目光投注在明華章、明華裳身上,問:“這是誰?”</p>

明華裳正提心吊膽聽著李家、武家對抗,突然矛頭轉到她身上,她都愣住了。好在明華章始終擋在她身前,少年的脊背修長挺拔,替她擋住那些意味不明的打量,拱手道:“在下鎮國公府明華章,這是舍妹。”</p>

聽到鎮國公府,定王稍微有些印象了,好奇問:“莫非你們就是龍鳳胎?”</p>

明華章微微頷首:“正是。”</p>

定王年輕的時候就是出名的美男子,如今人至中年,容貌、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反而更增添一分少年人沒有的儒雅從容。</p>

他目光從明華章身上掃過,他久不參加宴會,竟然不知,洛陽什麼時候出了這樣清俊的少年郎。</p>

其實武家人無論男女,長相都好看,女皇年輕時更是值得正史特意提一筆的“美姿容”。但這位少年不一樣,他的好看是一種清貴高冷、天生睥睨的好看,和武家那種偏柔偏媚的皮相截然不同,仿佛生來就是受人供奉的。</p>

這樣的</p>

氣質,倒讓他想起一個故人——太平公主的第一任丈夫,已經死去的駙馬薛紹。</p>

定王注意到少年一直若有若無擋著身後的女子,他輕輕笑了笑,說:“龍鳳胎好,公主最喜歡這類吉利的兆頭,你們見過公主了嗎?”</p>

“回定王,臣已向公主問安。”</p>

太平公主聽到魏王和臨淄王、巴陵王相撞,已經從殿裡趕出來。她臂上挽著大紅披帛,仿佛沒看到魏王那邊明顯不對勁的氣氛一般,笑著說:“魏王,駙馬,你們來了怎麼不進來?外麵起風了,估計今夜又要下雪,還怪冷的。快進來吧,正好陪我下局雙陸。”</p>

太平公主出現後,臨淄王悄悄放鬆了肩膀,知道暫時安全了。果然,魏王看到太平後不好再發難,半玩笑半試探地走向殿內:“今日來了那麼多青年才俊,你不去詩會上看看,反倒自己待在後殿下雙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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