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裳跟在兄長身後進殿，一進門差點被殿中的暖香熏得打噴嚏。她悄悄皺了皺鼻尖，把癢意壓下去。明華裳行禮時，餘光從殿中掃過，意外地發現除了太平公主，還有兩個年輕男子在。</p>
明華章就像沒發現一樣，鎮定從容地拱手：“臣參見太平公主，參見臨淄郡王、巴陵郡王。”</p>
明華裳暗暗驚訝，這就是皇儲的兒子，臨淄王和巴陵王？她不敢表露到臉上，趕緊跟著兄長一起行禮：“臣女拜見公主殿下、臨淄王、巴陵王。”</p>
太平公主人到中年，越顯得雍容華貴。她的發髻高高聳起，上麵簪著大紅色牡丹絹花，皮膚白皙瑩潤，處處彰顯著養尊處優。</p>
她目光從堂下穿著一樣衣服的少年少女身上掃過，頓了頓，問：“本宮聽說鎮國公府誕下一對龍鳳胎，莫非就是你們？”</p>
明華章眼睫下垂，肩膀挺得筆直，不卑不亢道：“正是臣和舍妹。”</p>
龍鳳胎是吉兆，此刻一對漂亮的少年少女穿著朱紅衣服站在麵前，實在喜慶極了。太平公主逐漸露出笑，道：“兄長常見，妹妹本宮倒是第一次見。走近些，本宮好好看看。”</p>
明華裳本能看向明華章，明華章對她細微點頭，明華裳這才提心吊膽走到台階上。她心裡麵緊張極了，但見到人時，還是粲粲綻出笑臉：“臣女給公主殿下請安，祝殿下上元康泰。”</p>
明華裳長相甜美，她彎起眼睛一笑，幾乎看得人心都化了。太平公主握住明華裳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稀罕：“一對孩子就是好，怎麼打扮都喜人。鎮國公還真是有福氣，竟得了這樣一雙兒女。”</p>
臨淄王見狀說道：“鎮國公的福氣哪比得上姑姑？姑姑身份尊貴，兒女雙全，家宅和睦，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人呢。”</p>
明華裳心想這就開始競賽了嗎？她笑得臉都快僵了，應和道：“是啊，臣女今日見公主，才知世上還有殿下這樣既尊貴，又美麗，還才華橫溢，樣樣十全十美的人。”</p>
太平公主聽慣了奉承話，但好聽的話沒人嫌多，她臉上的笑越發深，說：“你們呀，就會哄我開心。以前隻是聽說，今日總算把龍鳳胎見全了，本宮也沒準備東西，這對金鑲玉臂環在永寧寺開過光，今日送給你當見麵裡吧。”</p>
明華裳吃了一驚，連忙推辭：“這太貴重了，臣女愧不敢受。”</p>
但太平公主已經從凝脂一般的手腕上褪下臂環，掛到明華裳腕上：“本宮喜歡誰就賞誰，哪有</p>
什麼合適不合適？你戴剛好，收著便是。”</p>
太平公主看著笑意盈盈，說話和氣，但那是屬於最得寵的公主的和氣，哪容人拒絕？明華裳隻能收下，端端正正行禮：“臣女謝公主抬舉。”</p>
明華裳站好後，太平公主正要問話，殿外快步走來一個穿藍色半臂的侍女，湊近太平公主身邊說：“殿下，定王和魏王來了。”</p>
明華裳親眼看到太平公主眼睛裡的笑意一瞬間凝固，隨後又笑得如春風一般，說：“三郎，四郎，你們先出去吧，本宮改日再和你們敘話。”</p>
坐在一旁的臨淄王、巴陵王起身：“姑姑萬安，侄兒告退。”</p>
明華裳哪會連這點眼色都不懂，也退到台下，和明華章一起出門。他們落在兩位郡王身後，出門時，恰巧和一夥人打了個照麵。</p>
為首的男子器宇軒昂，十分神氣，他身邊的男子沒那麼咄咄逼人，但姿容儀態極為出眾。三波人都撞到門口，臨淄王和巴陵王神色明顯壓抑下來，抬手行禮：“參見魏王、定王。”</p>
明華裳和明華章也跟著行禮。明華章姿態從容，音色泠泠如玉，和剛才給太平公主請安時沒有區彆，看著比臨淄王兩人大方多了。明華裳仗著被兄長擋住，悄悄去看前麵的人。</p>
原來，這就是女皇的侄兒魏王武承嗣，和太平公主的駙馬定王武攸暨。</p>
魏王是武家領袖，朝中立太子呼聲最高的人，他也一直在籌謀廢黜皇儲，說服女皇改立自己為太子。如今魏王和皇儲的兒子撞到一起，場麵豈是一個微妙能概括的。</p>
男子長鬆一口氣，他正要走，旁邊牆突然躍下來一道人影。人影又輕又快，靈巧地像是飄下來的一片雪，但抬腿的動作卻極其有力，正正一腳踹到男子腰側。</p>
這道攻擊神出鬼沒，男子完全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男子重重摔到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不等他喊疼，新的攻擊已經來了。</p>
明華章預判了男子的動作，沒有再追，而是假裝追丟了，實則提前在牆後伏擊。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男子從這邊抄近道，被明華章逮獲當場。</p>
明華章將男子製服後，正要使出擒拿，沒想到看似倒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卻突然揚手，對著明華章灑出一陣白色煙塵。明華章擔心這是毒物，立刻後撤，男子趁這個機會從地上爬起來，飛快逃走。</p>
人在生死關頭會爆發出可怕的潛力，哪怕男子身上還帶著傷，逃跑的腳步卻像飛一樣。他一邊拚命跑一邊回頭，看到那個少年被困在原地，未曾追來。他正沾沾自喜，猛不防前麵傳來一陣疾風，速度太快，都將空氣震出嗡鳴。</p>
男子本能往旁邊躲，這時候他才看清麵前是一杆紅纓槍。都不等他想明白情況，便看到那杆槍尖銀芒一閃，隨即以遊龍之勢朝他掠來。</p>
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寸強，槍被稱為萬兵之王，刀劍對上使槍的行家都很危險，何況男子一個手無寸鐵的半吊子？</p>
槍尖又疾又勁，所過之處雪被一層層揚起來，雪霧中紅纓穗如猛蛇出洞，完全無法預料方向。很快男子就躲閃不及跌到地上，他試圖爬起來，但才剛有動作，一陣勁風就衝著他喉嚨襲來，最後危險又精準地停在他皮膚上。</p>
男子嚇得渾身都癱軟了，任遙槍尖一轉，居高臨下睥睨著男子：“繼續跑啊，我看你還怎麼裝神弄鬼。”</p>
明華章從後麵慢慢走過來，說：“事情還沒查清楚，留活口。”</p>
剛才明華章在牆後埋伏時，正好看到任遙追過來。他對任遙比手勢，示意她到前麵圍堵，所以男子用不明藥粉暗算時，明華章才沒有追。</p>
他裝作被藥粉暗算，本身就是誘敵的一部分。明華裳和謝濟川循著打鬥的聲音追過來，謝濟川氣息平穩，明華裳卻不行了，氣喘籲籲問：“抓到了嗎？”</p>
她剛說完，就看到被槍抵在地上的褐衣男子。</p>
他們這邊又是追擊又是打鬥，動靜不小，同樣驚動了其他人。沒過多久，明華章幾人就出現在廳堂下，對上首的太平公主、魏王、定王及其他郡王說：“諸位殿下，此人在我們屋外偷聽，行跡鬼祟，十分可疑。臣懷疑，這兩天的鬨鬼案和他脫不了乾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