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紀守亮就拎著五十個雞蛋和兩袋水果去了慧娟嬸子家,請她家幫忙照看紀父還有夏垂文的雞場和菜地幾天,又從她家借了一輛三輪車。
雞蛋是雞場裡的那三十隻母雞生的,個小殼厚,蛋液粘稠,做成的雞蛋羹細膩滑嫩,入口即化,紀守亮每天都要吃上一碗。哪怕隻是簡單的水煮,也是香氣逼人,吃不到半點腥味。
夏垂文則是惦記著紀父前幾天剛剛醃上的那一壇子鹹鵝蛋。
“這車?”夏垂文看著有些眼熟。
紀守亮從破舊的三輪車上跳下來:“你忘了……”
那是他們剛上初中那會兒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紀家還沒發家,縣裡新開的一家超市做活動,東西便宜賣不說,購物滿三十八元憑小票還可以獲得一次抽獎的機會,獎品還挺豐厚的。
他們也跟著去湊了熱鬨,不過沒錢買東西。有些人有急事,顧不上排隊抽獎,隨手就把小票給扔了,他們就跟在這些人後邊撿,最後撿了一輛三輪車。
後來他們瞞著家裡的大人把三輪車賣給了學校對麵開飯店的,換了一年的免費午餐。
紀守亮一臉懷念:“那老板是慧娟嬸子的表姨夫,前些年的時候把店鋪轉讓給彆人,回家養老去了,就把這三輪車送給了慧娟嬸子。”
“沒想到這三輪車竟然用了這麼多年都還沒壞!”夏垂文驚歎道。
“哪能啊?”紀守亮從三輪車上卸下來兩副扁擔和四個的籮筐,扁擔和籮筐都是紀父的手筆,從菜地到路邊隔了有一段距離,得靠人力來運輸,“聽說光是發動機就換過兩回了……”
回到羅河村將近四個月,夏垂文身上的肌肉結實了不少,乾起農活來也是得心應手。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之下,很快,三輪車上就裝滿了水靈靈的大白菜和白蘿卜。
紀守亮坐在駕駛位上,發動三輪車:“是去光穀大酒店,還是去領航私房菜館?”
光穀大酒店和領航私房菜館是洪安縣最好的兩家飯店,紀父以前和這兩家飯店的老板有點麵子情,當然了,現在這份麵子情還管不管用就不一定了,但總要試一試不是。
“去城西菜市場。”夏垂文坐在他身邊,說道。
“啥?”紀守亮額頭升起幾道黑線:“我那話也就是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啊?”
這批白菜蘿卜長得可不是一般的結實,蘿卜平均三斤一根,一顆大白菜至少四斤重,這小縣城,誰會願意花上大幾十塊上百塊錢在菜市場買顆大白菜呢!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夏垂文賣了個關子,“再說了,與其送上門去接受對方殺價,倒不如先把名聲打出去然後坐等他們找上門來。”
最主要的是,走紀父的門路,勢必會牽扯到紀家落敗的事情,從富二代到出租車司機,帶給紀守亮的心理落差已經夠大了,夏垂文不想因為他的緣故讓紀守亮多體味到一分伏低做小帶來的難堪。
“行吧。”
夏垂文都這麼說了,紀守亮還真就沒法反駁。
三輪車一路開到城西菜市場。
城西菜市場坐落在汽車站旁邊,往前走上幾百米就是縣政府,周圍都是高檔小區,所以住在這一塊的人手裡都有點小錢。
這也是夏垂文選擇這兒的主要原因。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巷子裡人來人往,兩人好不容易才在外邊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個空位。
夏垂文去斜對麵的五金店買了個電子台秤,然後從店家那兒借了一支筆和一個紙箱子。
他把紙箱子拆開,然後在紙板上寫上‘純山泉水澆灌’,‘有機蔬菜’,‘全場一點五折’,‘每人限購一顆’的字樣。
然後他把紙板彆在了三輪車上。
紀守亮眼前一亮:“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呢。”
這些菜一沒施化肥,二沒打農藥,成本低的可憐,就算是打折出售也不會賠本。
“一點五折?”
紙板一掛出去,就有人圍了過來。
“對,”夏垂文說道:“白菜三塊八,蘿卜三塊。”
“在這個價錢上打一點五折?”中年男人問道。
“不是,這是打完折之後的價錢。”
“那不是說原價要二十五塊錢一斤。”中年男人瞪大了眼,幾乎是脫口而出:“就這?”
“對。”夏垂文回道。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抬起下巴向不遠處的小皮卡指了指:“諾,他家的白菜才七毛錢一斤,就算是攤子上的也才一塊三一斤。”
經常買菜的都知道,大車裝來的蔬菜和水果一般都要比攤子上的和農民挑來的要賣的便宜。
夏垂文當然知道這些。
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舍得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來買這些白菜蘿卜的,在嘗過這些蔬菜之後,會比一般人更舍得花高價回購。
所以他這麼做其實是在篩選高質量的潛在客戶。
而且這個價錢也不算太貴,隔壁攤子上的菠菜賣到四塊錢一斤都有人買呢!
“我家的白菜和蘿卜都是用山泉水澆灌的,”紀守亮搶著說道:“而且一點農藥都沒打,他們家的菜哪能和我家的菜比。”
中年男人不信,反正在他眼裡,這些菜除了個頭大一點之外,和攤子上的菜沒什麼區彆,他又不是冤大頭。
他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