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還以為是誰, 沒想到被一群老人家簇擁在裡麵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一看就不是討喜的小孩兒。
蘇茉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一臉好奇的看向白文連, “爺爺, 就是這個小高手贏了你幾千塊啊?”
“是啊,施小老師可厲害了。”白文連笑嗬嗬的站在一邊, 給蘇茉介紹起施文昂, “你彆看施小老師才十四歲, 但他已經是二級棋士, 前不久啊, 還跟著孔老師去參加亞洲象棋賽, 進了第三輪比賽的!”
白文連那語氣, 那口吻。無一不透露出一股子“厲害吧?的口吻。
聽得蘇茉在心裡嗬嗬了兩聲,點點頭後附和, “嗯, 那這個施小老師確實挺厲害的。”
頓了頓又說, “不過……爺爺,幾千塊?我記得前不久你還跟我說,要是陳爺爺找我下棋, 叫我每局收他一百塊的。”
幾天不見物價飛升啊。
白文連聽了做了個“恪鋇氖質, 又小聲說,“小孩子心氣高,被他老師帶來老不高興了,賭氣說什麼一局一千塊。我們嘛……就當是哄小孩兒, 陪他鬨著玩兒好了。”
頓了頓又補充,“就當給他零用錢。”
說完扭頭看著施文昂的方向, 興奮的繼續跟蘇茉說,“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那迫不及待搓手手的模樣,讓蘇茉看了忍不住沉默。
難道這就是不差錢的表現嗎?
背負合同的人感到很羨慕。
正當蘇茉和白文連在一旁小聲說話的時候,“啪!”的一聲讓蘇茉側目,再次看向一旁的棋局。
隻見施文昂收回手,滿臉不高興的翻著白眼說,“你輸了。下一個。”
“哎呀!”坐在那兒的老人還沒開口,倒是站在一邊觀戰的同伴失悔的一拍大腿,指著已經結束的棋局說,“剛才就該跳馬的嘛!”
“跳馬也不行!該上士才對!”
“不對不對,你們都說得不對,得這樣走……”
老人們七嘴八舌的指著棋局討論了起來,為剛才應該怎麼走爭論不休,聲音逐漸大聲嘈雜。
原本就不高興的施文昂,坐在那兒臉上表情越來越不高興,最後終於忍不住抬頭大吼,“你們能不能安靜點!真是吵死了!還下不下啊?!不下我走了!要下就快點!”
蘇茉挑眉。
而剛才討論的老人們則立刻停止剛才的討論,連聲安慰起施文昂。
“好好好,我們小聲點討論好了,保證不吵保證不吵。”
“爺爺。”趁著一群老人七嘴八舌安慰施文昂的時候,蘇茉湊近白文連,小聲問,“你輸那小孩兒幾千啦?”
“五六千吧?”白文連想了想回答,頓了頓又看向蘇茉問,“怎麼啦?”
蘇茉點點頭,看向白文連,衝他眨了下眼說,“您想贏回來嗎?”
“當然啦!”白文連脫口而出,“這下棋原本就是想爭個輸贏嘛,不過……”
白文連不好意思的又笑了笑,歎氣搖頭,“彆看人家小,卻是二級棋士呢。”
“二級很厲害嗎?”蘇茉反問。
白文連被她問得一愣,見蘇茉一臉無辜的疑惑,正覺自家孫女不了解,準備搖頭笑著糊弄過去時,便聽施文昂又在那兒發脾氣。
――“到底輪到誰了啊?!不下我走了!”
說完腳不耐煩的跺了兩下,踢到疊在一旁的象棋子,嘩啦啦傾斜,有一枚還咕嚕嚕往一旁滾去。
這舉動……可就太不懂事了。
至少已經有不少老人眉頭微蹙。
就在這時――
――“輪到我了。”
清亮帶笑的聲音傳來,讓施文昂和大家一起抬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多了個沒比自己大幾歲的女生。
“你?”施文昂看著蘇茉,很是懷疑,“你行不行啊?”
白文連一聽就皺了眉頭。
說他倒是沒什麼,但說他家小茉就不行。
正要開口沉聲說點什麼時,蘇茉便頭也不回的伸手輕搭在他的手腕上,讓白文連看了她一眼閉嘴。
隻是臉上表情依舊有些憤憤。
“不清楚,試試吧。”蘇茉笑。
施文昂看了白文連一眼,這才拖長了音“哦~”了一聲,一臉輕蔑,“那行吧,你坐好了。”
頓了頓這才發現上一局和自己下棋的老人還坐在那兒沒動,便一點兒禮貌都沒有的嗬斥人家,“你怎麼還坐在這兒?該下一個了,你快讓開。”
“嘿……你這小孩兒。”原本輸棋都沒生氣的老人,這下倒是生起了一點慍色。
不過也懶得說教什麼,氣笑點頭,一麵開口,“行行行,我這老頭讓開,以後啊,我可不敢和你這二級棋士下棋。”
說完輕哼了一聲,就撐了膝蓋要起身。蘇茉見狀搭把手,將老人扶了起來,一麵笑眯眯的安慰他,“爺爺彆氣,我來替你們報仇。”
“對對對,曹老啊,彆氣彆氣。看我家小茉給我們報仇。”白文連也在一邊笑嗬嗬的說,將曹老拉到一邊,一麵說一麵給他順氣。
施文昂聽了又翻了個白眼,一麵擺棋一麵漫不經心的說,“那也要看有沒有本事報仇啊,話誰不會說啊。”
說完又輕嗤了一聲。
蘇茉擺棋的動作一頓,再次抬頭看向施文昂。
明明臉上還是溫溫和和,略帶笑意的模樣,卻不知為何,讓施文昂在觸到她眼睛的瞬間,竟下意識的畏縮了一下。
但下一秒少年便抬了下巴,直著脖子頂嘴,“乾、乾嘛?!難道我說錯了?”
“沒,覺得你說得挺有道理的。所以……”蘇茉笑了笑,低頭繼續擺棋的時候,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說完下半句話――
――“等會兒記得哭小聲點知道嗎。”
欠收拾的臭小鬼。
“……????!”施文昂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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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孔傑正陪著老師陳老頭,從他的房間出來,慢慢踱步去和學生施文昂彙合。
路上陳老頭安慰自己的學生,“你也彆太憂心了,這次成績雖然不理想,但小昂才十四歲,還有許多進步的空間。”
孔傑聽了忍不住歎氣,“老師,你當著他的麵可千萬彆這樣說。他啊,就是之前太順了,這兩年棋藝沒絲毫長進,偏偏又自傲,真是……哎。我都不知道拿他怎麼辦。”
陳老頭聽了拍拍孔傑的背,自己也乾了十幾年的教練生涯,哪裡會不明白呢?甚至特彆的感同身受。
但一轉念又起了幾分頑劣,扭頭促狹的看著他說,“現在知道當教練難了吧?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當初可沒少給我惹麻煩。尤其是你,每次都是你帶頭鬨的!”
說完陳老頭又瞪了孔傑一眼。
惹得孔傑特彆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訕笑著,“那不是……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嘛。”
頓了頓趕緊替陳老頭輕輕捶一下肩膀,滿臉討好,“但是我現在明白了。”
“去。”陳老頭笑罵學生,半點不客氣的揭穿真相,“你後來變老實是因為參加中日韓青少年賽,被人家吊打奚落。躲在被子裡偷偷哭,你當我不知道啊。”
陳老頭頓了頓後一臉得意,搖頭晃腦,“我那個時候是裝睡假裝不知道而已。”
沒想到吧小子?你教練我今天在這兒等著揭你短呢~
“哎呀老師,你快彆說了。”孔傑苦哈哈,連忙告饒。已經在奔四路上的人,現在尷尬得背上都開始冒汗了!
“哼,我不僅要說我還要大聲到處嚷嚷!”陳老頭一臉驕傲。
惹得孔傑又是一陣告饒,陳老頭才勉強放他一馬。
“哎,我現在還挺希望小昂像當年的我一樣,狠狠的被人教訓一頓,知道人外有人這句話的意思後,開始靜下心來好好專研棋藝。”孔傑一想到施文昂,就忍不住歎氣。
這次他帶隊青少年組參加亞洲象棋賽,成績最好的就是施文昂,但也僅僅止步於第三輪,連半決賽都沒進。
怎麼能讓人不憂心象棋未來。
偏偏孔傑現在就算想找個和施文昂差不多的同齡人教訓他,僅這點都暫時做不到。
青年一代出眾拔尖的太少,而施文昂就是少數拔尖的那幾個。
就在孔傑憂心忡忡的時候,陳老頭卻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等孔傑回神重新看向他,帶著疑問喊了聲“老師?”後,陳老頭這才一邊思索一邊開口。
“說不定……我還真能幫你找個人教訓一下小昂。”
這話出口孔傑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誰啊?!”
“就是……咦?”陳老頭張口欲說時,卻被突然傳來的嘩然引去注意。
此時兩人正站在大門處,距離平時下棋的大樹下也就四、五米。
“氣氛還挺好,我剛才看小昂一臉不樂意,還以為他會闖禍呢。”孔傑順著陳老頭的視線看過去,一麵左右顧盼,一麵笑著說。
話音剛落便見老爺子們正激烈的討論著什麼,而且還有幾個興奮得拍手,“哎呀!還真下贏了?!”
“那是!我家小茉厲害著呢!”白文連特彆自豪的聲音傳來。
“那、那老白頭,等會兒我也要和你家小茉下棋。”立刻有老爺子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