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浪費天賦,你隻能專心做一件事,但人家小姑娘聰明,能同時做好幾件事,難道就因為比你多做幾樣就叫浪費天賦了嗎?!哼!你個小兔崽子,太以己度人,傲慢!”
“爸……”都快五十的狄樞,被老爺子當著學生的麵喊“小兔崽子”,很是哭笑不得。
“本來就是這樣的!”狄老爺子理直氣壯,說完扭頭就看向蘇茉,和顏悅色的安慰她,“茉丫頭,彆聽他的,是他自己做不到,就以為彆人也做不到。”
“爸……”狄樞無奈的聲音拖得更長了。
倒是蘇茉點了點頭,看向狄老爺子乖巧開口,“狄爺爺,你有沒有什麼特彆想要的字?我等會兒給您寫一副?”
“咦?!”這話出口讓桌上眾人都詫異的看向蘇茉,驚異得很。
“……哎呀,茉丫頭,你會寫毛筆字啊。”狄老爺子高興得笑出聲,連連點頭,“好好好,那就謝謝你了。”
蘇茉沒多說什麼,隻回了他一個笑。
吃完飯後休息了會兒,狄老爺子便迫不及待的鋪好了宣紙,準備了筆墨。
蘇茉選了毛筆,在一旁隨意的寫了兩字,適應筆觸。
狄老爺子在一邊背手看著,原本他隻是出於鼓勵,不願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才笑嗬嗬的點頭同意的。
但當蘇茉練手寫在一旁宣紙上的字後,那雙微微耷拉了眼皮子的老眼一下子睜大,“唷?!”了一聲,趕緊伸了雙手,小心翼翼的拿了那張宣紙,湊近細看。
嘖嘖稱奇的同時,眼都離不開眼前宣紙,“哎呀……茉丫頭,你這字……也太好了吧?!”
而且這還隻是為了試試筆觸,隨意而寫的。
要是認真起來,那不是……
咦?!
狄老爺子看著蘇茉寫的字,微微偏頭略帶疑惑。
這字……有些眼熟啊?
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就在狄老爺子認真思考時,狄樞三人也湊到狄老爺子身邊細看,在一邊連連點頭,附和老人家的話。
茅龐更是忍不住咂舌,“茉姐,你跟我說說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會吧?”
在這樣下去,他真的要覺得蘇茉十項全能了。
“不會的很多,會的倒是就那幾樣而已。”蘇茉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硯裡沾染了墨,細細抹過硯台後這才看向狄老爺子。
“狄爺爺,您想寫什麼?”
“啊?哦!”還沒想出個頭緒的狄老爺子猛的抬頭,回神後一邊點頭一邊說,“那就寫……老驥伏櫪誌在千裡吧!”
“好。”蘇茉點頭。
看著眼前宣紙,細細思量後這才微微正色,凝神垂眸,屏息落筆。
狄樞在一邊屏住了呼吸看著,眼和其他三人一樣,隨著墨跡在蘇茉筆下出現,逐漸睜大了眼。
什麼叫矯若驚龍、 行雲流水,狄樞今天算是見識了。
他原本以為蘇茉的筆鋒應該是娟秀漂亮的,但萬萬沒想到,那字卻落筆如雲煙,中間蘊含風骨,頗為瀟灑。
簡直讓人不能從字跡上,分辨出男女來。
……不,應該說,用男女來看待蘇茉這字,本身就狹隘了。
正當狄樞想到這兒時,蘇茉已經寫完最後一筆。
又拿了小豪,在一旁寫下年月日,及“贈予狄老先生”等字樣。
然後這才將筆放到筆架上退開,讓出位置給早就在一邊,激動不已的狄老先生。
“哎呀……這字,這字真絕了!”狄老爺子看了又看,伸手在虛空中虛撫過那些字,但又趕緊收手,怕不小心弄臟了字麵。
很是手足無措了一會兒後才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連忙看向蘇茉,眼睛亮亮的看向她說,“茉丫頭,這字……真的送我?!”
蘇茉已經從背包裡拿出了閒章,點點頭後衝他笑,“您看,小字都寫了,當然是送給您的。”
“哎呀……那我、那我就收下了啊?”狄老爺子喜歡得不得了,連客套的推辭都不想說,搓著雙手笑嗬嗬的利落點了頭。
蘇茉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閒章說,“狄爺爺,印泥?”
“哦哦哦,我給你拿。”狄老爺子開心得直點頭,立刻給蘇茉拿印泥。
“小茉,你這枚章還沒用過?”明閔行見蘇茉先在一邊的宣紙上試印,加上章上一點兒紅泥都沒,便猜是新章。
“嗯。來之前才做好的。免得以後都要麻煩我們家三角。”蘇茉見印沒問題,點點頭後這才蓋到落款處。
“三角?”明閔行疑惑重複。
而茅龐正拿起蘇茉使蓋的印記,皺眉辨認,想認出刻的是什麼時,蘇茉又應了一聲,重新抬頭看向明閔行笑。
“我家的貓,以前寫的字,我圖方便用它的爪子來蓋章。”
……啊?
明閔行呆呆的看著蘇茉半響,張了張嘴沒出聲,反而立刻扭頭看向狄樞。
一眼便發現他家教練的臉色不太好看。
這個說辭……似乎很耳熟。
就在這時,拿著宣紙的茅龐,終於認出閒章上刻的是什麼。
“喵?”茅龐疑惑的念出聲。
狄樞想起剛才說的話,頭皮微微發麻。苦哈哈的看著蘇茉,唯唯諾諾,“小茉……”
剩下的話還沒出口,蘇茉已重新扭頭看向狄老爺子,笑眯眯的說,“狄爺爺,你不是說還有兩幅字嗎?我一並幫你把印章補上吧?”
“你、你……?!”狄老爺子睜大眼瞪著蘇茉,滿臉不可置信,“茉丫頭,難道您是……?”
狄老爺子不自覺的便用了尊稱。
“嗯。”蘇茉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朝狄樞瞥了一眼後大方承認,“我就是前段時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營銷成名,不配在穆青大家畫上題詞的……貓。老。師。”
啊這……您記得可真清楚。
明閔行和茅龐呆,齊齊扭頭朝狄樞看去。
包含同情憐憫。
……教練,我們現在完全明白,您之前在機場提醒我們,說不要招惹蘇茉是什麼意思了。
他兩即便隻是路人粉,但也非常清楚茉爹的性格啊!
那是“比較記仇”嗎?!
您說得太委婉了,那是相當不好哄啊!
“教練。”明閔行看著臉色不好看的狄樞,關切裡夾雜了些許幸災樂禍,“您有沒有覺得,您現在的經驗,又比之前豐富一些了。”
嘖嘖嘖……萬萬想不到,現在您已經不滿足於成為日、韓公認的“最討人厭教練”了,您還要當內部的!
勇氣可嘉。
狄樞?
狄樞氣得直接賞了兩人,一人一腳。
之後也來不及管兩個小兔崽子,看向蘇茉,苦哈哈的訕笑,“小茉,我這是……一不小心又……”
蘇茉看著狄樞,似笑非笑,“哦,沒關係呢狄教練,再來幾次我想我就會習以為常了。您不用掛懷。”
“……”這還不用掛懷?!
狄樞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乾笑了兩聲後連聲保證,一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此時此刻,狄樞覺得狄老爺子剛剛罵自己那些話,罵得可真對!
從今天開始,他狄樞一定要改掉這些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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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蘇茉都待在棋院,和明閔行、茅龐交換對弈,過得及其充實。
等空閒的時候,蘇茉便拿著來帝都前,白屈連寫給自己的單子,逐一去隔壁象棋院碰運氣,挨個要簽名。
有時候明閔行和茅龐,也會陪著她一起。
今天也不例外,不過兩人太缺乏運動,半路上便被狄樞一手拎一個,直接拎到隔壁體育館,讓國乒讓一張不用的乒乓球桌,叫兩人打球。
不然就去給人家國乒當練球沙包、撿球工具人。
所以等蘇茉來到象棋院時,隻是獨自一人。
她打聽到單子上的特級大師在哪兒後,正往目的地走時,走廊上有兩十八、九歲的男生,正站在那兒聊天。
“施文昂”三字,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鑽進蘇茉耳朵裡。
“哎,那個施文昂居然那麼沒用,之前亞洲象棋賽他就止步於第三輪比賽,前不久的全國個人象棋賽,又在第三輪循環賽被刷了下來。”其中一少年搖頭晃腦,“如果是你出線參加比賽,肯定不像施文昂那樣沒用。”
“沒辦法。”雙手抱肩靠在牆壁上的少年聳聳肩,“亞洲象棋賽選拔的時候,我剛好重感冒,不然也輪不到施文昂了。”
說到這兒他不屑的撇了下嘴,“早知道我就算拖著書頁吊瓶也應該跟他下那一局,而不是直接棄權。說不定現在亞洲象棋賽決賽名單裡,也會多我一個。”
“就是,憑你的實力,就算讓施文昂一馬一車也一樣吊打他吧!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嘲弄又充滿惡意,讓已經走過的蘇茉頓了腳步,下一秒便轉過身來直徑走向那兩少年。
大概是她的舉動太突然,讓原本在嘲諷笑著的兩人嚇了一跳,齊齊看向蘇茉,見她又是帶墨鏡又是口罩的怪模樣,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後,皺眉又警惕的看向她。
“……有事?”
“嗯,兩位同學是來這裡學習的初學者吧?”蘇茉語氣特彆和善,“我想請問一下象棋特級大師,熊紀舒熊老師的辦公室在哪兒?”
什……?!
話音才落,那句”初學者”立刻讓兩人沉了臉,瞪著蘇茉。
“什麼初學者?!你才初學者,我和他是這裡的職業棋士!”一少年瞪著蘇茉,指著靠牆站的少年說,“他可是二級!”
“哦。“蘇茉懵懂無知的點點頭,看向他,“那你呢?”
“我、我雖然暫時是三|級棋士,但隻要參加了這次的升段賽,就能順利成為二級了!”
蘇茉恍然得點點頭,頓了頓補充,“那現在還不是三|級?”
微微聳肩後故意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嘀咕,“……我還以為多厲害呢,也就這樣吧。”
說完一轉話頭,不顧兩人越發睜大眼瞪著她的架勢,又開口問,“所以熊紀舒熊老師的辦公室,你兩小孩兒到底知道嗎?”
“你……”三|級少年氣得想罵人。
但才起頭便被二級少年拉住,朝他使了個眼色後,眼底帶著惡意的捉弄說,“想知道啊?”
等蘇茉點頭後又開口,“那你跟我下一局,要是能贏了我,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啊對!下一局就跟你說。”三|級少年眼前一亮,看向蘇茉略帶挑釁,“你敢嗎?”
“這……”蘇茉遲疑。
兩人見她這樣以為她是怕了,得意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傲慢開口,“不敢就算了,但你得跟我們道歉,還得說施文昂就是個小廢物,我們就告訴你熊老師的辦公室在哪兒,怎麼樣?”
“哦,你們誤會了。”蘇茉慢吞吞的開口,“我剛才遲疑,是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三|級少年皺眉。
“我在想,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上?”蘇茉特彆誠懇得發問,“說不定這樣你們的勝率能大些?”
“???!”太囂張了!!
兩個少年聽了,睜大眼瞪著蘇茉,半響說不出話來。
蘇茉微微偏頭,似見兩人沒反應後便又聳了聳肩,歎了口氣“妥協”,“好吧,你們不敢那就算了。直接告訴我熊紀舒熊老師的辦公室在那兒,再大喊一聲‘我是小廢物!’,就原諒你們了吧。”
二級少年直接被氣笑了,他伸手指著蘇茉說,“你等會兒可彆哭。”
說完一扭頭,暴喝了一聲“走!”,便率先朝距離最近的棋室走去。
三|級少年看了看已經走掉的同伴,又看看蘇茉後說,“你有種就跟上來。”
“我當然有了。”蘇茉笑眯眯的開口,“就怕你們沒種跑了。”
“行。你等著等會兒哭著說自己是廢物吧。”三|級少年氣得不行。一邊點頭一邊說。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快走啊。”蘇茉懶洋洋的催促他,“給姐姐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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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小昂?”
施文昂剛下車要往棋院內走,就聽見有人叫自己,一扭頭看清是誰後,趕緊規矩站好,乖乖的喊人,“熊老師好。”
“好好好。”熊紀舒上前,拍拍象棋院的好苗子後,一邊和他往裡走,一邊開口問,“你怎麼跑帝都來啦?”
“嘿嘿……我老師來帝都了,剛好我有空,就跑來看看了。”施文昂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
對其他人來說,一中請假很困難。
但他是特招的職業棋士,想請假簡單多了。
想到這兒,施文昂便想起自己順利請到假後,白羽扒拉在欄杆處,酸溜溜看著自己的模樣。
想想都覺得好笑。
熊紀舒以前帶著施文昂出國比賽過,所以見他這模樣便猜到大概,笑著說了句“你呀……”,伸手在施文昂頭上呼嚕了一把,繼續並肩往院裡走。
想起剛才他口中的“老師”,似聯想到什麼開口,“你說的老師……是不是柳院長之前打申請,這次定段賽考試全勝的那個小姑娘?”
“嗯。就是她。”施文昂大大點頭,特彆驕傲的說,“她就是我老師!”
熊紀舒見他這模樣,忍不住又摸了施文昂的頭。認真回想了一下,確定最近院內沒什麼集訓後,又看向施文昂問,“你老師來棋院了?”
“是呀,來了好幾天了。您不知道估計是因為她一直在集訓吧。”施文昂大方點頭。
“可是最近象棋院沒集訓啊。”熊紀舒疑惑,“她參加的是什麼集訓?”
“哦。”施文昂拍了下額頭,一副“我的錯”的模樣,看向熊紀舒又解釋,“熊老師,我老師參加的是圍棋院這邊的集訓。”
????!
“啊?”熊紀舒呆。
不等他回神再問,便見施文昂挺起胸膛,特彆驕傲的大聲回答,“老師參加了亞洲圍棋青年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