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俊二話說一半便匆匆離開, 留下上山小時獨自一人站在那兒。
好半響後才重新舉步,準備前往棋院。
隻是滿腹疑惑,眉頭微鎖,打算找時間問個清楚。
卻沒想到, 剛到棋院還沒拉開平時訓練的棋室, 便聽見同伴的聲音從裡麵隱約傳來。
“淺池前輩,趁著上山前輩還沒來, 我有個問題想問。”鶴田一邊說一邊倒了杯茶, 討好的放到淺池身邊。
淺池瞥了一眼, 麵上帶了幾分得意開口, “什麼問題, 你說吧。”
“就是上次蘇茉的事, 為什麼教練要我們瞞著上山前輩啊?”鶴田好奇, “這不就是上山前輩的家裡人做的嗎?”
話才出口,站在門口的上山小時猛的睜大眼, 整個人一震。
而淺池也也在聽清楚鶴田的問題後臉色一變, 衝他“噓!”了一聲後趕緊放下茶杯警告鶴田, “這事不許再問!”
“啊?!”鶴田困惑的眨了眨眼,“可是上山家……”
“這是上山先生瞞著前輩做的,不僅僅是為了前輩, 也是為了我們, 希望多一份勝算。隻是……”沒想到畫蛇添足,不僅激發了中國隊的鬥誌,還讓自己感到心虛,導致最後輸了比賽。
想到這兒淺池便禁不住想歎氣, 他重新看向鶴田正色警告他,“總之這件事不能讓前輩知道, 不然……”
話未說完,門慢慢的從外拉開。在淺池和鶴田齊齊睜大眼的瞪視下,逐漸露出上山小時慘白的臉。
“上、上山前輩?!”鶴田驚慌得不行,扭頭看清是上山小時後,甚至手腳並用往後退了幾步,想要躲到淺池身後去。
而淺池也滿臉心虛。
他微長著嘴看著上山小時,呆了好幾秒後才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強扯了嘴角強笑出聲,“上、上山,你來啦?那我們趕緊抓緊時間練習吧?”
說完淺池便手撐了榻榻米,打算轉身麵對棋盤,同時躲開上山小時看著自己的視線。
才動,上山小時有些虛弱、清冷的聲音便傳來。
“……剛才說的是真的?”
這話出口,惹得淺池猛的頓了身形。而鶴田在一邊同樣低了頭不敢去看上山小時。
見兩人這個模樣,上山小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他緊緊的閉上眼。
停頓幾秒後“呼!”的一下轉身,大步朝外走去,淺池一抬頭便看見,連忙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快步追出去。
一邊追,一邊喊著“上山!上山你等等!”
忽然,剛剛快步走到棋院門口的上山小時突然站住了。
淺池一愣,心中剛升出疑惑,才張嘴沒出聲便猛的睜大眼。
隻見背對自己的上山小時人微微搖晃了一下,伸手捂了下嘴,茫然的低頭看了眼後人直接閉眼倒地。
淺池驚駭。
“上山!”
-----
“什麼?”蘇茉扭頭看向明閔行,“上山小時去世了?”
明閔行皺眉點了點頭。
“怎麼會?!”原本和郭梅盛對弈中的茅龐忍不住高聲,頓了頓看向左右,滿臉不可置信,“假的吧?”
明閔行歎了口氣又說,“日本棋協說的,錯不了。”
“這……這也太突然了。”茅龐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郭梅盛臉色也不是很好,“我聽說上山小時身體一直不太好,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
他們和上山小時談不上朋友,幾乎每一次碰麵,都是勝負。
但畢竟是自己認識的人,上山小時性格也不錯,現在突然聽到他的死訊,難免傷感。
如果說旁人聽到是傷感,那上山小時的去世,對上山崇來說,就是致命的打擊了。
他獨自跪坐在上山小時的靈堂裡,表情木訥,眼神空洞的盯著眼前榻榻米的方寸之地,讓旁人看了很是心酸。
這哪裡是人們印象中,那個霸氣外露的上山崇啊。
現在再看他,不過是失去獨子,蒼老可憐老人而已。
等將前來吊唁的人都送走後,上山崇依舊一個人跪坐在那兒,直到深夜,上山家實在沒辦法了,這才請上山俊二出麵,希望能勸解上山崇。
上山俊二到了地方後,看見的便是上山崇呆呆坐在那兒的模樣。
他眼裡快速掃過一絲得意後,便重新收拾好臉上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悲傷慢慢走了進去。
在上山崇身邊跪下後,靜默了幾秒才看向他關切開口,“……父親,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大家都很擔心您,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我守著吧?”
上山崇像是完全沒聽見似的。
直到上山俊二又喚了一聲“父親?”,這才沉重的搖了下頭。
“……我不累。”他聲音沙啞,慢慢抬頭看向上山小時的遺像,看著黑白照片上那個眼帶笑意的青年,不由又開始發呆,怔忡好半天後才喃喃出聲,“我再陪陪小時。”
上山俊二情緒翻騰,他忍不住語氣微微拔高,兩腳跪行到上山崇麵前,伸手拍了拍自己開口,“父親!小時不在了,但您還有我啊!您放心,我一定會連帶著小時那一份孝敬您的!您就放心將上山家交給我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情緒激動的不住點頭,盯著上山崇的眼神灼灼,似在增加肯定。
上山崇抬頭看向他,好半響後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般,“……你?”
隻一個字,卻將上山崇未儘的話全說了出來。
――他從來就沒想過將上山家交給上山俊二。
上山俊二瞪著上山崇,好半響後才終於重新出聲,“……父親,您從來沒想過要將上山家交給我?”
上山崇看著上山俊二,臉上都沒什麼表情,隻是魂不守舍的望著雙山俊二,眼神空洞。
靜默半響後,上山崇沒有回答上山俊二任何問題,隻是呆滯的又重新扭頭,看向上山小時的照片。
上山俊二不甘心,他再次跪行到上山崇麵前,雙手抓了他的肩膀,用力搖晃後提聲嗬斥,“父親!難道我這麼多年為家裡做了這麼多,就得不到您一丁點兒的認可嗎?!”
被前後搖晃的上山崇依舊一臉呆滯,好像自己已經隨著上山小時一起離開人世了一般。
上山崇這個模樣讓上山俊二越發不甘心,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父親,小時並不值得您為他付出那麼多,那天我隻是隱晦的提到了蘇茉的事,他甚至沒有為此感動,明明……明明您為了他能比賽獲勝默默做了那麼多,他卻沒有一點的感激!”
“……你說什麼。”
上山俊二眨了下眼,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呐呐的喊了一聲“父親……”後,一麵慢慢的鬆開了手。
但剛拿開反而是上山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慢慢的抬起頭來,盯著上山俊二,冷靜又緩慢的詢問,“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上山俊二結巴。
上山崇卻一刻也不放過他,一夜沒睡布滿紅血絲的眼裡,現在更是血紅一片。
他盯著上山俊二,似乎想到了什麼,平靜且輕聲開口,“你和小時說了蘇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