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也不是沒錢,然而他目前還沒有駕照,所以沒法像兩個師兄一樣開私家豪車載伍神去吃飯,但他也有自己的座駕。
他讓伍錚戴好圍巾和帽子,跨坐在一輛擦得乾乾淨淨的自行車上,對伍錚露出靦腆一笑,誠摯邀請花滑項目的一姐坐上他的車後座。
他挺不好意思的:“對不起啊,因為你名聲太大了,我也不敢帶你坐公共交通工具。”
伍錚:“……還是我來騎吧。”
她都增肌到57kg了,阿列克謝還比她矮3cm,伍錚不確定他能不能載穩自己。
阿列克謝很堅持:“不用,我騎吧。”
兩人扯了幾句,伍錚也懶得和他爭,就從善如流的坐上去了:“行吧,你可騎穩點。”
她坐在車後座上,被阿列克謝載著上了街,一路上閒著沒事吹著口哨,前方貌美如花的小仙男心中慶幸自己出門前上了廁所,等好不容易到了附近一家巷子裡的咖啡廳,心裡狠狠鬆了口氣。
他問伍錚:“要喝點什麼嗎?”
伍錚:“木瓜牛奶汁,謝謝。”
他們一人捧一杯果汁坐在皮質沙發的卡座上,桌上有一盆乾花,散發出淡淡的薰衣草香氣,伍錚將外套一脫,隨手搭邊上,露出裡麵的深藍色蠶絲襯衫,脖子上戴著一枚碧綠的平安扣,襯得膚色雪白。
小仙男很自覺地將蛋糕和一個牛皮本一起推到她麵前,畢恭畢敬。
“請。”
伍錚戴上一副黑框眼鏡,先翻開那本厚厚的錯題本,看了一陣,嘖嘖感歎:“你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錯題本最厚的人。”
差不多隻要是教科書上麵有過的題型,這倒黴孩子全部錯過,這理科天賦簡直沒誰了,伍錚從初中開始一路念的都是重點,同班裡就沒不是學霸的人,大家也攢錯題本,可也同樣沒攢得像阿列克謝這麼厚的。
不過天賦差成這樣,廖莎小朋友還不肯去讀課業輕鬆的體校,而是堅持在學業更繁重的公立學校裡學習,而且學習排名一直在年級前二十,在其中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他在花滑方麵,尤其是跳躍方麵是個幾乎能平視伍錚的天才,學習方麵的成就卻是全靠努力堆出來的。
阿列克謝不好意思的笑笑,乖巧的雙腿並攏,冰藍色的眼亮晶晶的看著伍錚,看了一陣,低頭叼吸管吸溜兩口,接著又抬頭繼續看。
“那個,你的眼睛是保護用的,還是近視的?”
伍錚將錯題本合上,將試卷推過去:“我這是防近視的,你把卷子做了。”
小朋友就老老實實開始做題,伍錚則開始吃蛋糕。
阿列克謝大概是覺得一個IMO金牌得主的數學水準值得信賴,平時沒少跨著時差詢問伍錚理科方麵的知識,然後伍錚偶爾有一天提了一嘴自己喜歡吃,他就順口回了一句“我最近在學做飯,你介意給我發一些種花的菜譜嗎”。
然後在伍錚來莫斯科前,阿列克謝又說為了感謝伍錚對他的照顧和教導,他要烤個黑森林蛋糕報答。
現在蛋糕吃進嘴裡,伍錚享受的眯起眼睛,可可的香氣在她的口腔、鼻腔中彌漫開來,舌尖是略苦又甜的滋味,蛋糕口感鬆軟,入口即化,奶油更是細膩的好像奶泡沫。
總的來說,這個蛋糕甜度恰到好處,口感層次豐富,伍錚願為其給出3的GOE!
蛋糕是四寸的,在身為每天都要攝入起碼八千卡、胃口極好的運動員的伍錚來看,這個蛋糕的大小恰好可以讓她吃到七分飽。
她吃東西的速度也快,隨便切個半個巴掌大得蛋糕,張開深淵龍口一塞,蛋糕就沒了一部分,不到5分鐘,伍錚就享用完了這場美味。
而阿列克謝則卡在了第三道選擇題上,咬著筆帽神情專注的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他的算力不強,三位數乘兩位數也要列算式算上一陣。
伍錚很有耐心的等著,此時咖啡廳外開始落淅淅瀝瀝的雨水,有細細的水流順著屋簷落在地麵,炸起清澈得仿佛琉璃珠的水滴。
最後那套卷子,阿列克謝隻拿了個勉勉強強及格的分數,不過他有一絲不苟的向伍錚請教了所有錯題,並一道道的記錄到自己的錯題本上。
他小聲嘀咕著:“我以後可不會再犯這個了。”
伍錚單手托腮,叼著吸管,眯起眼睛:“聽起來不錯,我給你的試卷是以我的標準出的,裡麵有不少需要腦子轉彎的小陷阱,能合格就足以證明你之前很用功了。”
她調侃阿列克謝道:“小廖沙,你真應該慶幸,根據科學統計孩子的智商更多的是隨母親,所以如果一個男人不聰明,還可以靠找聰明的女性來讓後輩在智力方麵翻盤。”
阿列克謝認真的反駁道:“如果我要和一個女性結婚生育後代的話,一定不是為了改良基因那樣的理由。”
伍錚歪頭:“那是因為愛嗎?”
阿列克謝不解:“不為愛還能為什麼?這世上也許會有人為了湊合而和一個沒感覺的人度過半生,可我現在這麼努力,就是為了將來不過將就的日子。”
伍錚也疑惑:“我沒說要將就啊,可是在我看來,愛情比不過合適二字,雖然我現在單身,但如果將來我對一個人產生好感,卻發現他並不適合與我在一起的話,那我也不會考慮和他在一起。”
“婚姻是要愛和合適兼具才好的吧?合適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愛還重要呢。”
阿列克謝沉默一陣,低沉的回道:“也許你是對的……”
伍錚連連搖手:“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看法,每個人的感情觀都不同,何況我們還出身成長與不同的國度,在很多方麵,我們都不一樣,也不必一樣。”
阿列克謝睜著眼睛發了陣呆,他思考了一陣,低頭笑了笑:“嗯,對,求同存異吧。”
這個笑容實在很漂亮,伍錚看的一怔,以前她一直覺得阿列克謝的五官與伯恩.安德森一般精致,卻氣質更加冷漠幽靜,但他的笑卻帶著與這種氣質截然不同的熱力。
就像是《東京愛情故事》裡的赤名莉香一樣,隻要一笑起來,那五官就生動起來,又甜又暖,帶著一種什麼都懂卻還是那麼率真,並且對某種事物不顧一切的全情投入的感覺。
雨聲漸漸止住,她問了一個問題。
“廖莎,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是莫奈的《睡蓮》?”
阿列克謝毫不猶豫的回道:“那你就是莫奈的《日出》和梵高的《星月夜》的結合體了。”
伍錚想,也許不是錯覺,這小子真的和自己很合得來,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思維有點跳躍,突然拋個油畫的梗也做好了對方聽不懂的準備,沒想到他接的這麼快。
她問:“你這麼努力學習,是打算以後申請聖彼得堡大學?”
阿列克謝應了一聲:“對,我想在國內讀本科,然後參加索契一年以後正好本科畢業,到時候想到國外念碩士,多見識一下不同的世界。”
伍錚又問:“念哪個專業啊?”
少年毫不猶豫的回道:“外語教育,我想以後做個老師,而且這樣也方便我以後不同語言的書籍,我喜歡看書,不過如果時間和經濟條件允許的話,我還想試試看兼修保健或者營養學。”
伍錚捂嘴,忍住噴笑的欲|望:“也是,你不適合學習理工科。”
這孩子光是麵對高中程度的數學都這麼苦了,進修更深層次的學問實在是太難為他了點,走文科路線反而更適合他,而且做老師也是很穩定的工作。
而且伍錚發覺阿列克謝對自己的未來應該考慮得很清楚細致,即使還沒上大學,他卻已經決定好自己以後要念什麼專業,退役以後要從事什麼工作了。
見慣了那種顧前不顧後,對於未來完全沒規劃的傻小子,阿列克謝相比之下就很成熟。
伍錚不打算在退役後一直留在花滑的世界裡,因為她已經將前半生獻給了這項運動,到了後半生,她可能還會去參加一些商演,卻不甘心將自己一直困在這一個圈子裡。
她渴望探索更多的未知,接觸新鮮的人和事物,這方麵阿列克謝應當也是和她一樣的吧?
不論如何,伍錚欣賞廖莎,所以她在分開前,又送了對方一套厚厚的卷子,以及一本中文的菜譜,方便他自學感興趣的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