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什麼話都沒說, 但卻把門口的狗給默默牽開。
丁大舅丁二舅不明所以,錢晴一手拽一個趕緊進了院子。文化人嘛,軟化態度要看行動,難道還非得讓人給你現場表演一個痛哭流涕?能讓進門就已經說明態度了, 有門!
錢晴進了院子之後細細打量, 兩間小屋子的後麵還有一小片地, 看樣子應該也是這位老教授的。屋後還種了一棵老桂,這麼一估算, 麵積應該是超出四百平米。
錢晴看得十分滿意, 這片地皮是方方正正的,後院那棵老桂另外占了一小片地方, 也就是個十平米左右。但位置恰好在方正的形狀之外, 並不影響這一片地的完整。
老教授的房子蓋的很簡陋, 錢晴湊近了還能看見上麵裂開的縫,窗戶也是破破爛爛。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 錢晴也不進屋,但在外麵也能看見窗戶口黑乎乎的, 門口堆起來的舊書幾乎等人高。
老教授看著這三個人前後轉著看房子,丁大舅丁二舅還邁著腿大致的估量長度,心裡到底有些彆扭。
語氣硬邦邦的:“先說好, 這是我家裡的祖產,後麵那棵桂樹以前還是我家宅子裡的。你要買地可以, 但桂樹不能給我砍了,還要給桂樹周圍留出地方。”
說著怕錢晴不答應,趕緊語帶威脅強調:“你要是做不到我就不賣!”
錢晴剛才看到這棵樹就沒打算砍掉,上了年紀的老桂樹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過,樹枝都錯落有致, 雖然是冬天,上麵光禿禿的,但依稀能想到秋日裡這棵樹綴滿小花的美麗樣子。反正又沒占多少地方,也不妨礙後續蓋房子,錢晴自然滿口答應。
“這個好說!我剛才不是說了給您留個店麵開二手書店嗎?這棵老桂就留在屋後。您閒了就來看看,我兩個舅舅也能時不時給澆澆水看顧一下。”
錢晴有點感慨:“這麼大的桂樹,總歸也有個大幾十年了,您不說我們也知道這樹隻怕對您意義重大,您放心,隻要地皮在我手上,我就永遠不會把樹給砍了的。”
不得不說,錢晴這句話深深擊中了老教授的內心。
他家裡從爺爺那一輩就是文化人,戰火連綿的時候從首都來這裡,置下了一座老宅,他在這裡出生長大,後來又做了梧桐大學的老師。
七幾年的時候,他家裡的宅子被說成四舊,打砸了一遍之後,除了那棵老桂就什麼都沒留下。他把桂樹從廢墟裡挪出來,栽在院子後麵。後來又逢著他下放,五年時間,等到他再回來,這片地經過公證又回到了他的手中,空蕩蕩的一片地皮上除了老桂樹什麼都沒了。
這些年浮浮沉沉,到最後他除了腦袋中的知識,就隻有這棵老桂。
老教授眷戀的看了一眼這棵陪著他大半人生的桂樹,就這樣吧,在他人生的最後歲月,能保下這棵樹已經是難得。不然等到他沒了,這片地也不知道會到誰手裡,現在賣給一個合眼緣的,多少能保住這棵老桂。
感情牌打完了,錢晴心裡估了一個大致的價位,開口問道:“那……這一片地您想賣個什麼價格呢?”
老教授孑然一人,想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五千塊,這一片地就歸你了。”
這個價格遠遠低於錢晴的預想,這麼大的一片地,還是大學門口的好位置,蓋出來兩三層樓,分出十來個鋪麵是夠的,單單租出去,一個月就能收入好幾百塊錢。怎麼看這片地都得八千往上才算劃得來。
老教授也不含糊,把自己的要求補充完畢:“蓋好之後,我需要一間五十平左右的門麵房開書店,我可以給你租金,但租房合同我要簽十年。”
他的歲數擺著,簽個十年的合同,也算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段時間了。
錢晴腦子轉的極快,瞬間就明白了老教授的想法。但人生三句話當不得真,小孩子說不想長大,大姑娘說不想嫁,老人說不想活。現在老教授不過是沒想明白,才這樣喪氣。
等到丁大舅丁二舅開了門店賣吃的,說不定老教授就不這樣想了。畢竟,人間煙火氣,最能壓得住這些亂糟糟的胡思亂想。
“簽個二十年吧,租金就是一個月十塊,您放心,我說了,隻要這片地和房子在我手裡,這份合同就一直有效。”
錢晴直接拍板,老教授看上去就六十歲的樣子,現在人隻要心寬,沒有彆的病痛折磨,活個□□十歲也不是問題。
丁大舅丁二舅目瞪口呆看著錢晴瞬間敲定了一塊地皮,順帶還跟老教授約好了最近去辦手續的時間。
“那就說好,等到出了正月咱們去辦手續,這個期間您這邊的東西打算怎麼辦呢?”
老教授不在意的揮揮手:“學校給我分了住的地方,我把這些東西都挪過去,你二月初一過來找我就行,在梧桐大學裡麵的家屬院,我叫閆良山。你問一下就知道。”
錢晴滿口答應,又把自己的地址名字留給閆教授。
“到時候蓋房子之前,我會讓您先看看圖紙,您先把店麵挑了,有什麼要求也跟我說。”
這麼大一片地五千塊,錢晴自知是占了大便宜。再看閆教授隻有一個人,就想著往後丁舅舅們來開餐廳,她就讓舅舅們多照顧著這個有點固執的小老頭。
一直走出了老遠,丁大舅丁二舅還恍惚著。
怪不得錢晴能掙呢,光憑這張嘴,十個丁傑都比不上。而且還膽子大,會做人。
“晴晴啊,這就定下了?”
丁二舅還是覺得不真實,就這麼三言兩語敲定這麼大一事?錢晴都不回去跟自己男人商量的嗎?她男人周皓就不會惱她?膽子就這麼大?
錢晴滿不在意:“錯過這個村咱就遇不上這麼好的事了,不趕緊定下來說不準就叫彆人手快的拿下了。”
“就是這房子得現蓋,再趕也要等到四月份才能開張。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大舅你們過渡一下。”
丁大舅一把推開弟弟,這個外甥女的能耐他算是見識了,跟著她走準沒錯!
“這一蓋房子,肯定是要請人的。到時候也需要人做飯,大舅二舅要是不忙,就來個人在這兒做做飯,我給舅舅們開工錢。最主要的是,你們也能做點吃的趕在飯點賣。就像我之前說的,弄個三輪車,中午把車子往主街一停,賣的時候也能順便給你們的餐館打打廣告。你說呢?”
丁大舅細想了下,覺得這活能乾。本來春天結婚的就沒年前年後多,可以說是淡季。他們兄弟兩個帶上侄子完全忙的開。
反正過來給工人們做飯也是做,做點飯賣給學生也是做,索性一頓飯多弄點,也不費事。
“成!你找好工人就跟我說,我跟你二舅一塊過來。”
錢晴也放心不少,蓋房子需要有人盯著,但是三月份就要進春裝,她還打算收一個鼓樓的門店,到時候定是忙不過來。錢母忙著小賣部也不能抽身,錢父那時候應該就去盯著養豬場的事情了。
算下來,她能信得過的人也隻有兩個舅舅。過來做飯順帶幫著她盯一下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