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籽心輕啟雙唇,呢喃了一句。
一說話的時候,之前舌尖咬破的傷口被刺激,有了痛感,思維漸漸回攏。
葉籽心微微眯開眼睛,一片氤氳的白霧,什麼都看不清。
這一刻她終於可以確定——
她被人下藥了!
良久,葉籽心用微弱的氣聲緩緩說:“陳先生……陳先生……”
然後擁抱她的人將她抱得更緊了,他的聲音依然那麼冷那麼冰,卻非常溫柔地細語:“我在呢……”
“唔……為什麼……”
她很想問對方為什麼脫她的衣服,但還沒等她問出口,她又昏了過去。
陳楚硯的眉心緊皺到一起。
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他為什麼給她下藥。
誤會他為什麼脫她的衣服……
陳楚硯將葉籽心放平在床上,自行走下床,端坐在沙發上,熟練地從煙盒之中敲出香煙、熟練地甩開打火機——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煙,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床上的葉籽心,眉心越皺越緊。
抽完一根,剛要燃第二根的時候,陳楚硯歎了口氣,把香煙和打火機都扔在旁邊的茶幾桌上。
走到浴室,擰開水龍頭往浴缸裡放水,陳楚硯蹲在浴缸旁,一邊試著水溫一邊止不住地皺眉。
水線差不多了,陳楚硯出去打橫抱起葉籽心,小心翼翼地放進浴缸中。
陳楚硯蹲在浴缸邊,挽起袖口,拿著花灑給葉籽心衝頭發,她坐在浴缸裡、閉著眼嘟著嘴,衝了一分鐘,也不見她睜開眼。
他隻好從浴架上拿起一條浴巾,抹上點浴液,一手扶著葉籽心的肩膀,一手給她輕輕地擦背——目前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快速清醒過來。
過了兩三分鐘,凝視著葉籽心被水蘊開更像水墨畫的眉眼——
陳楚硯突然有些生氣。
他陳楚硯什麼時候這麼伺候過人?
就是他母親深陷毒海,過的不人不鬼,他單獨陪著她,強迫她戒丨毒的時候,他都沒有給她洗過澡……
從什麼時候開始,葉籽心在他的生命之中變得如此的獨一無二?
甚至超過了他親生母親的待遇?
葉籽心忽然掙紮起來,可是四肢乏力,隻能在浴缸裡瞎撲騰,水花四濺,弄了陳楚硯一臉加一身。
陳楚硯按住葉籽心的胳膊,輕聲問:“你想乾什麼?”
“不要……不要……”葉籽心突然將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搭在浴室的邊緣,晃來晃去地想要爬出浴缸,她軟糯糯地罵他:“陳先生,你好壞……你最壞了……”
陳楚硯:“…………”
他最壞?
連給她洗澡,他都隻是給她脫了最外麵一層的衣褲,特意給她留了內衣內褲,她竟然說他最壞?
葉籽心迷蒙著雙眼,不停地往陳楚硯的身上潑水:“你不要碰我……我要走……”
“好好好!”陳楚硯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將浴巾往浴缸裡一摔,“你走吧!我不管你了!”
陳楚硯麵無表情地走出浴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煙盒和打火機,又開始抽煙。
葉籽心……
葉籽心……
三個字,一個人,攪得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陳楚硯靜靜地抽了一根香煙,又站了起身。
雖然他嘴上說不管她了,可他也不能真的把她曬在浴室裡,那一身的泡沫,水溫肯定也越來越低,再生個病,還不得是他照顧?
陳楚硯微微地歎了口氣,抄起電話給服務台打過去,“上來個女的,需要服務!”
兩分鐘就有人敲門,陳楚硯掐了煙過去開門,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陳楚硯指了指浴室,麵無表情地說:“裡麵。”
那人“嗯”了一聲,換好鞋剛要過去,陳楚硯突然說:“等一下。”
然後他走到浴室門口一看,果然——
葉籽心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四肢並用的想要往外爬……
滿眼都是她白花花的細胳膊和大長腿……
陳楚硯的眉梢跳了一跳,回手指著門口的人,冷漠地說:“用不著你了,你走吧!”
那中年女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陳楚硯。
陳楚硯慢慢悠悠地抬起視線,冷冰冰的:“我讓你走,沒聽到嗎?”
那中年女人被陳楚硯的氣場徹底鎮住了,她顫抖著拎起自己的鞋,甩掉拖鞋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陳楚硯走進浴室裡,抱住葉籽心,輕輕放了回去:“小心點……”
葉籽心似乎不領情,閉眼坐在浴缸裡麵直哼哼。
陳楚硯往浴缸裡放了些熱水,抓起剛才丟在一旁的浴巾,接著幫葉籽心洗了起來,他有些自嘲地冷笑了一聲:“我竟然在幫人洗澡?”
他手上動作一頓,捏了下葉籽心那泛紅的臉頰,“然後當事人還狗咬呂洞賓?”
幾分鐘過後,陳楚硯終於將葉籽心洗好了,打開溫水從上到下衝了一遍,擦擦乾淨。
陳楚硯從衣櫃裡抽出一件浴袍,把葉籽心裹得嚴嚴實實,抱到床上放好,拽過棉被悉心蓋起來,摸了摸葉籽心光滑的額頭,低笑著說:“就不給你吹頭發,明天頭痛死你才好。”
燈光下葉籽心的睡顏看起來十分溫和輕柔,陳楚硯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幾分鐘,輕笑了一下,站了起身。
陳楚硯撿起葉籽心的衣褲,疊了幾下放在沙發上。
又回身看了看葉籽心,潮濕的黑長發往下滴著水。
陳楚硯微微低下頭,正在櫃子裡四處翻找吹風機的時候,葉籽心蘇醒了過來。
葉籽心的視線仍舊模糊不清,四肢雖然回複了一些力量,但還是軟綿綿的,她想撐起身子卻“咣當”一聲摔在地板上。
陳楚硯聽到聲音,立刻走過去抱她,嘴裡還責備:“你乾什麼呢?小心點……”
葉籽心拉著陳楚硯的胳膊借力站起,晃晃悠悠的就要往外走,白色的浴袍大開,身上各種部位忽隱忽現——
陳楚硯一把抱住她,皺眉問:“你要乾嗎去?!”
葉籽心迷茫的眼神看著陳楚硯,半天終於清醒了一些,輕聲說:“我要走……”
陳楚硯將葉籽心往回抱:“你被下藥了,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去哪?”
葉籽心的力道恢複三四層,掙紮著就要去開門,用行動回答陳楚硯,她要走,要離開這裡。
“好好好,走走走……”陳楚硯將葉籽心撈到床上坐好,“但是我們得一起走,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後我們退房離開這裡。”
葉籽心就是一個曾經被拐的少女,到了京城之後也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絕對不會得罪其他省市的人。
那麼這個藥,就是衝著陳楚硯才下的。
陳楚硯非常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根本不敢放葉籽心一個人在房間裡,他給葉籽心穿上衣服之後,帶著尚未徹底蘇醒的她下了樓。
陳楚硯讓葉籽心坐在距離他最多十米之外的大廳裡。
就在陳楚硯去退房的那麼一分鐘之內,葉籽心就不見了!
“心心!心心!葉籽心!”
陳楚硯喊了幾聲。
下一秒,他就遠遠地看到兩個人的身影,一個人架著另一個,幾乎是拖著走。
被拖著走的那個人分明就是葉籽心!!
“放下她!”陳楚硯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風馳電掣地奔了過去,“你他媽找死!放下她!”
那人將葉籽心回頭對他詭異地一笑,拽著葉籽心進了電梯裡。
陳楚硯注視著電梯升到了“4”層,停了下來。
他根本等不得電梯了,直接衝進樓道裡,瘋狂地往樓上跑去,同時他撥了個電話。
陳楚硯從六層的樓梯裡衝出來的時候,正好見到那人拽著葉籽心閃進了一旁的房間,大門一鎖!
“放下她!”
陳楚硯直接撞上冰冷堅硬的房門。
他猛地踹了一腳,好像要把門踹出火花,緊握的手指泛白,隱隱發顫——
他就應該意識到!
陳梵夜怎麼可能不知道葉籽心的存在?
這一瞬間,陳楚硯的聲音依然沉著冰冷:“我警告你!陳梵夜告訴過你吧!你他媽要是敢碰她一下!你會知道你有什麼下場的!”
因為陳楚硯的那個電話,服務生和保安人員已經跑了上來。
陳楚硯指了指房門,聲音極冷,完全是命令的口吻:“把門給我打開!”
那服務生一臉委屈,唯唯諾諾的說:“先生,我們這裡有保密規矩,除了這房間的客人,我們也打不開這門。”
陳楚硯麵無表情地看了看服務員,轉身佇立在房門前,臉上的表情都隱在了陰影之下,他微微扯動嘴角,聲音低的嚇人:
“把這門砸了!”
服務生和保安們麵麵相覷。
陳楚硯保持著姿勢,聲音很平緩的問:“不砸是嗎?”
那服務生小心翼翼的試圖溝通:“先生,你的要求我們真的辦不到啊。”
“再問你一遍,砸不砸?”
“先生,這門真的不是你說砸就能砸的啊。”
陳楚硯肩膀微微抖動起來,抑製不住的冷笑,他接起手機,貼在耳邊,“我在六樓,上來。”
兩分鐘不到又有一群人上來了,身後還跟著酒店的陸經理。
陳楚硯已經燃起了一支煙,他緩緩抬起頭,指著隔壁的一間房問,冷漠地問:“有人嗎?”
那服務生忙不迭的說:“沒有。”
“這間,門打開。”
沒去服務台辦手續,能直接開嗎?那服務生目光看向陸經理尋求指示。陸經理立刻瞪了回去,擠眉弄眼示意快點開門。
那服務生立刻掏出房卡打開了一邊的房間。
陳楚硯走了進去,站定在一麵牆前,打量了兩秒,用夾著煙的指尖敲了一下牆壁,微微笑了笑,可居高臨下的氣勢擋都擋不住:
“把這麵牆給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