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們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不要以為是對我好,然後不停地想要刺探我的心裡所想,還總是聚眾討論,好像為我非常操心一樣——”
陳楚硯冷冰冰地說:“我非常感謝你們,但抱歉,我好像不太需要……有那個時間,你們不如想一下自己的一些事情……”
葉籽心很少——可以說從來沒有——打斷過陳楚硯的話,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但她這一次卻出聲打斷了陳楚硯,她非常嚴肅地皺著眉:“哥哥,你在說什麼呢?很傷人的……”
她立刻握住宮妍的手,不停地安慰著宮妍。
宮妍眼含淚水地看著陳楚硯,十幾秒鐘之中:“陳楚硯!小葉子不喜歡你、虐死你完全是活該!你活他媽的該!”
她撂下這麼幾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萊茵左岸”,連葉籽心追了上去都無法勸說成功。
在宮妍離開之後,葉籽心一直氣哼哼地瞪著陳楚硯——兩個人在餐桌兩邊麵對麵地坐著,陳楚硯重新拿起報紙,懶洋洋地翻著,葉籽心連飯都沒吃,她瞪了他好久,才口氣嚴厲地說:
“哥哥!你這樣怎麼行?宮妍姐姐是真心為你好,光策哥哥、小何哥哥他們也是,就算你不想讓他們多過問你的私事,也總有更委婉的表達方式吧!你剛剛說的是什麼?!彆說宮妍姐姐了,連我都生氣了!你能不能改一改啊?”
“…………”陳楚硯慢慢地翻了一頁報紙,微微挑了挑眉梢,瞄了葉籽心一眼:“如果你多叫幾聲‘哥哥’,我說不定就會改了~”
葉籽心:“…………”
***
葉籽心連早餐都沒怎麼吃,就離開“萊茵左岸”去了國貿,繼續準備Lee時尚秀的事情。
VePe一見到葉籽心,便將她拉到排練室的一個角落,鬼鬼祟祟地問:“籽心,今天早晨,陳先生沒有對你說什麼吧?關於我的?”
葉籽心搖了搖頭。
VePe長籲了一口氣,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膛:“我的天啊,我可真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酒壯慫人膽’——今天早晨我睡醒了之後,回想起對陳先生說的那些話,我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像世界末日降臨了一樣——”
葉籽心早晨絞儘腦汁也沒有想起VePe說過的話,她小聲問:“你昨天都說了什麼啊?還能記住呢?”
“能啊!為什麼不能!又沒喝到‘斷篇兒’的程度!”VePe也小聲比比,“我昨天……陳先生不是給你打電話嗎?我看你哭得那麼傷心,就想為你‘站街’,搶過你的手機就對陳先生一頓冷嘲熱諷……還說要給你介紹小帥哥大帥哥,還說等到你結婚的時候,讓他帶他的夫人一起來……我是不是瘋了啊?”
葉籽心:“…………”
VePe……也是個狠人……
***
夕陽西下,傍晚時分。
葉籽心剛走出國貿大樓,就見到前方的廣場停著一輛她無比熟悉的奧迪商務車。
“…………”葉籽心和阿冬等人道了彆,徑直走向那輛奧迪商務車,熟練地拉開副駕駛位,坐了進去。
陳楚硯看了葉籽心一眼,二話不說便開車離開。
兩個人去了一家韓式燒烤小店吃了晚飯。
再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萊茵左岸”的車庫,葉籽心剛要解開安全帶的時候,陳楚硯卻冷聲說:“稍等——”
奧迪車的照明燈依舊亮著。
葉籽心扭過臉,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陳楚硯的全部動作——他夾著香煙的手解開了安全帶,順便拔下車鑰匙隨手往車前台上一甩,又拿起旁邊的車鑰匙,按了一下,前方的奔馳越野車響了一聲,後備箱彈開來。
陳楚硯下了車,下車繞到奔馳越野的後備箱處——由於後備箱車蓋的遮擋,葉籽心無從知道陳楚硯在車蓋後麵搗鼓什麼。
過了不到一分鐘,遮擋視線的後備箱車蓋歸回原位——陳楚硯走了出來,一直夾著香煙的左手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深綠色袋子。
陳楚硯走了回來,打開後車門的同時將那個深綠色袋子扔到後座位上——
“咚——”地一聲悶響,在寂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
好像是大家夥?
車門關合的那一刻,陳楚硯技術嫻熟地將車子倒至小區的大道上,接著車子便如離弦的箭絕塵而去。
公路上的路燈如流矢,車內忽明忽暗變幻著。
葉籽心看了看一邊開車一邊點煙的陳楚硯:“哥哥,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裡啊?”
陳楚硯輕輕笑了一聲,“你現在問這個問題不覺得為時已晚了嗎?”
“…………”葉籽心輕歎了一口氣,“是啊,為時已晚,我都已經上了你的‘賊車’了……”
“是上了‘賊車’嗎?”陳楚硯的唇間叼著香煙,似笑非笑地說,“你是從來都沒下去過吧?”
“…………”葉籽心的臉頰在黑暗之中微微泛紅,她尷尬地轉移話題:“那些是什麼?”
陳楚硯狠狠吸了一口煙,不用問就知道葉籽心指的是什麼,“全是煙。”說完他還補充了一句,“充饑。”
葉籽心:“…………”
他真的要以“煙”為食物???
還是因為之前她總說他不吃飯就吃煙灰,故意逗她的?
車內灑滿了清冷的月光,在高速公路上暢通無阻。
鐘表上的指針一圈又一圈,五圈過後,在天邊被擦亮的時候,葉籽心在副駕駛位上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著從窗外一閃而過的三個字:“海灣縣”。
***
葉籽心不知道“海灣縣”是哪裡,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沒有聽其他人說過,也沒有聽陳楚硯提起過。
陳楚硯開著奧迪車在崎嶇複雜的山路上繞來繞去……又穿過各種各樣的隧道……葉籽心認真害怕陳楚硯記不住回來的路——雖然這是不可能的——她認認真真地在腦海中模擬著路線圖……
在轉第二十一個彎之後,葉籽心徹底的放棄……
這個路線根本不是人可以記住的,她扭臉看了看陳楚硯——見他目視前方一臉淡然,看起來應該是來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將路線圖銘記於心。
奧迪在繞來繞去的山路開著的時候,葉籽心又閉上眼睛,睡上了一覺。
直到陳楚硯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輕聲叫她——
葉籽心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伸了個懶腰走下車。
麵前是一座土白色的二層小樓。
除了這座小白樓,放眼望去,除了樹林,空無一物。
“這是……”葉籽心剛問了兩個字,陳楚硯便牽起她的手,走進小白樓裡。
葉籽心剛踏入小白樓,走了兩步,就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刺鼻的消毒水和酒精味,以及走來走去的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小護士,無一例外地宣告著這裡是一所“醫院”。
“…………”葉籽心皺了皺眉。
為什麼醫院要開到這種“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偏僻到不能更偏僻的地方?
從兩個小護士走入的房間裡,走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一見到陳楚硯便禮貌地笑了起來:“陳先生,您來了?”
陳楚硯冷冷地“嗯”了一聲。
那位醫生看向葉籽心,又一臉疑惑地看向陳楚硯——這麼多年來,陳楚硯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一個人來這裡,從來沒有。
陳楚硯看了葉籽心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她不是外人,你繼續說吧——”
那位醫生立刻明白了過來。
陳楚硯一側牽著葉籽心的手,他跟在另一側:“最近的身體情況不錯,每日都有定時定量的按摩,但肌肉還是出現了一定的萎縮,我們正在想辦法,儘可能的挽救……”
葉籽心的眉心緊縮。
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在變得不一樣——
走上二樓,站定在最裡麵的一個病房前,陳楚硯對那位醫生說:“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跟著了,讓我們兩個和她見麵。”
葉籽心盯著陳楚硯的側顏,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病房的門。
她咽了下口水。
偌大的病房裡隻有一個病床,四周滿是各種儀器。
葉籽心躲在陳楚硯的身後,跟著他慢慢地走了進去——
一個中年女人閉著眼睛,帶著氧氣罩,表情安詳地躺在陽光之中。
葉籽心連大氣都不敢換。
陳楚硯用指尖輕輕地撫摸那個中年女人的臉頰,輕喚道:“媽,我來看你了,帶著她一起來的。”
葉籽心:“…………”
媽?
陳夫人?
可是……可是……
陳夫人不是已經死於一場車禍了嗎?
陳楚硯似乎明白葉籽心的疑惑,他輕聲說:“那場車禍,並沒有要了她的命,但也等同於要了她的命……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再醒過來看我一眼……”
葉籽心睜大了眼睛。
她的腦海中浮現了三個恐怖的字眼:
——植物人。
“葉籽心。”陳楚硯叫她的名字。
葉籽心扭過臉。
隻見陳楚硯突然牽起她的兩隻手,拉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吻,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病床前慢慢地單膝跪地——
一天之中最美好的陽光在這一刻傲然地射入病房。
他用最波瀾不驚地語氣說著最動人心魄的情話:
“我,陳楚硯,在我親生母親的病床前,在她的見證之下,對你,葉籽心,許下諾言——沒有莫家大小姐,沒有其他任何人,我隻愛你,唯有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