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露小心——!”池淩忍不住厲叫出來。雖然不知那光束是什麼,但所有人都能本能地感受到上麵蘊含著讓他們靈魂都顫抖的未知力量。
眼看光束就要投在梅露身上,卻在一拳之隔的距離突然折射打在了附近不遠處一個化外人形象的老者身上。
對方當場吐出一大口血,原本看著還能活很多年的精神麵貌迅速衰敗枯萎,整個人軟軟癱坐了下去。
“卜天書的截命一道嗎?”勝利者神色淡淡,“其他人隻想著驅逐或阻攔我,隻有你一出手就想致我死地,很有想法呢。”
“不可能,不可能……”捂著胸口,星夫子一臉的不可置信,“你的卜卦之術怎麼可能比我強?你的骨齡不過才二十歲,對卜天書的精研怎麼可能趕超我?怎麼可能破了我截命術還讓星力反噬於我?”
對方這時終於正眼看他:“我原本以為早在一年前你就對這件事有所了解的,原來竟是完全不肯接受,自欺欺人的遺忘了嗎?”
一年前,是在聖女台上爭奪聖女的事。
“是你!原來也是你!”也想起這件事的星夫子先是震驚然後又掩不住的憤恨,“你竟然都已經能操縱星軌,用卜天書暫時改寫他人命運了嗎?我就說明明按照卜天書預示的原本星路軌跡,我會很順利地從南天域搶走聖女的,一直以來和聖女在一起的也應該是溫少主而不是聖教的池淩……!”
這番話讓場中被點名的三人儘數愕然。
“我……原本是該來北天域?”宋南喬呆呆重複,她不由想起自己穿越的第一天在時空通道裡受的罪,又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沒有迫降在南天域是不是就不需要受這半年的罪?
“原本的星路軌跡?是指本來的命運走向?”學過占卜因此懂的更多些的溫世墨震驚中又不由帶著一絲喜悅,原來原本的命運裡宋姑娘一開始就屬於他這邊,隻不過被聖教的大長老強行使壞,硬是將人送到他們的聖教少主身邊。
但強求的就是強求,命運不可改變,宋姑娘在一年後還是到了他身邊。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向對麵不遠處的池淩,卻發現對方的臉色在震驚和迷茫中來回變幻之餘,慢慢變成痛苦之色。
他這是什麼反應,讓他和宋姑娘生活在一起整整一年占了這麼有利的情勢,白得了不該得的這麼多竟還覺得吃了大虧不成?
“事情都已經如此,再糾結過去有什麼意義嗎?”對星夫子的一口揭破,梅露全不在意,“按照原本的星路軌跡,東天域的皇族就該在大陸徹底滅絕,你們這些餘孽不也靠著卜天書屏蔽天機苟延殘喘下來了。……也不對,你受了截命反噬,很快就要死了。”
用卦術強行奪走他人應有的生機壽數,便是截命。術式施展出去沒截到目標的命,那自然隻能截施術者自己的。
“你們還是老樣子,都這麼喜歡咎由自取呢。”
星夫子又一次吐出一口心頭血,這次純粹是被氣的,他顫抖地指著她,慢慢的怒極反笑,像是回光反照一樣一反虛弱的那種大笑。
“你們以為你們又能好哪去?東天域脫離大陸,所有東星國人成為大陸棄民,被這個世界厭惡不允許活下去,可我們還是活下來了。我們隻能這樣活著,憑什麼你們南天域能一直安然無恙還被世界一而再地偏愛!叛徒,你們這一脈就和投效的聖教陪著南天域一同毀滅吧!”
似乎是強行硬撐著一口氣釋放完這聲詛咒,星夫子眼中的光亮即刻消失,隨後整個人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周遭的一切還在因為四聖獸的鬨騰混亂不斷,可草廬前卻是一片詭異的安靜,星夫子和梅露的對話中透露出太多東西,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但梅露沒有,在星夫子死後她什麼表示都沒有,甚至還在所有人處於驚愕期時抬手一招,同在發愣隊伍中的宋南喬和池淩就被突然封在了仿佛巨大肥皂泡泡的結界裡,直接飄到了梅露身後。
“走吧,時間不多了。”對著兩人說了這麼一句,大長老的身影就開始虛化模糊,下一秒就帶著他們瞬移消失不見。
這是十星階的強者才有能力掌握的移動星術「一步百裡」,依靠它,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回到南天域。
“喂,梅露!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被鎖在“泡泡”中,池淩捶著結界在間隙裡問話。
就算沒有隱隱感到極度不安的直覺,可看到向來的從容的梅露用這樣的速度疾行趕路,池淩也知道有很嚴峻的事要發生了。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梅露的回答,但當他被攜帶著走在往南天域的鏈路上時,答案被他親眼目睹了。
那是他們已經走到南天域鏈路關口的時候,後方通向中心死海的路段突然連續不斷地從底部發生了大量的爆炸。
天搖地動,結界在這突然的爆裂下直接崩碎,鏈路同樣被炸毀了大半,幾乎要徹底斷裂開。當時正好走在相關路段上的旅人不是死於那些爆炸就是路麵崩毀整個人失足掉去了天外瞬間沒了性命。
目睹這毀滅場景的兩人渾身冰冷全身僵硬,回過神池淩就想衝出禁錮跑向鏈路那裡。
“梅露你放開我!鏈路被毀了你沒看到嗎!我要下去開血祭修天域結界,你聽到了嗎!”他奮力撞著禁錮,甚至還動用了星術,卻不能破開這禁錮分毫,“鏈路斷了,南天域的所有人都要完了你不知道嗎!”
另一邊的宋南喬早就蹲在“泡泡”裡嚇得渾身發抖,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意識到自己身處於怎樣一個危險的世界,而和這個世界的人相比,自己又是多麼渺小又無力。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被人擺弄著的。
大長老完全沒理後麵這反應不一的兩人,隻是一刻不歇地不停趕路,一路上也或多或少路過了一些主城。
而親眼見到那些主城裡子民們的生活現狀,之前還瘋狂叫著的池淩也慢慢變得無力。
鋼城又斷水了,其他城池也缺少水源所以沒辦法送水到這邊來,城中的人能為了多喝一小口水廝打起來;水鄉的瑜城勉強靠變成小溪的運河活著,但更多的人跪在田梗邊,對著被蝗蟲吞噬一空的稻田失聲痛哭;還有擁有綢緞之鄉美稱的絲城……
“少主,現在還覺得靠人力就能勝過這些天災嗎?”冷不丁的,一直埋頭趕路的大長老突然出聲,“或許有朝一日人類的技術能達到抵抗這些災禍的程度,但絕不是現在。”
“……”池淩無法反駁,真正親眼見到這些人間慘劇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他被之前風調雨順無病無災的南天域迷住了眼,忽略了這是被世界偏愛才得到的這一切,“可是,鏈路要斷了……”
“是啊,要斷了。所以世界在拚命自救呢。”聖城逐漸近在眼前,虛空趕路的人頭也不回,“少主,還有聖女,聽得到嗎?它即將毀滅卻又不甘毀滅的掙紮哀鳴?”
東星國借著大陸的星葬風俗將藏有大量毀滅力量的寶具放在了棺材裡,然後一點點又一點點的,在南天域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貼滿了鏈路地底。
在抓到聖女確認絕不會幫助南天域開啟大祭後,他們開始重現千年前東天域的那一幕。
可吃過一回虧的世界意識又怎麼可能再度放任南天域也脫離自己,幾乎是鏈路被炸毀的瞬間,它就抽走供養在其他天域的力量瞬間修補好破碎的結界,但對將斷不斷的鏈路卻是修理得極為緩慢,最多勉強保證不會讓它徹底斷掉。
世界在下意識地給自己的傷勢做修補,但再度被重傷的它已經處於虛弱期,就像一個致命處受到大麵積創傷的人,身體的血液會本能地流動到那裡給那裡做修複,可如果沒有外部措施進行共同補救,結局隻會變成失血過多導致越來越虛弱,最後死亡。
但它不懂這些,它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一部□□體,那直接導致它嚴重虛弱了很久並且意識永久性的僵硬混沌,剩下僅存的本能告訴它已經不能再繼續失去了。身體再丟一片,它就會徹底崩壞永遠無法運轉下去。
聖女,它需要聖女!
隻有這些骨血資質與它匹配的異世少女才能救它!
為什麼她還不來,明明她都已經和它說好了!
它已經把她想要的都給她了,她喜歡什麼都送給她,為什麼這一次她卻不遵守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