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就被扒了臥底皮,還被臥底方特彆熱情地給自己介紹(炫耀)了一堆他們這邊的各種優越,如果說崔劍星開始是震驚戒備恐懼的話,在聽到應子玉那坦坦蕩蕩的回應後情緒一下子複雜起來。
他是軍校子弟,看過國土淪陷,看過國人的脊梁在大清朝一次次的割地賠款裡被壓彎砸斷,看著就算新政府成立自己的祖國仍然要看洋人國家的眼色度日,知道洋人國度想要在各方各麵掣製和把控著這個國家的發展,知道國家想要重新站起來是有多難,又怎能不為這話而動容。
而應子玉將這些話告訴他時,崔劍星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自己這個任務失敗的臥底會被這麼禮遇。
在錢、糧、武器都不缺的情況下,問紅黨還缺什麼,當然就是人了。
“是和我們一樣把國家和百姓放在前麵的人。”應子玉補充,“我們組織可不是什麼人都收,這個基本品質是必須要有,否則還談什麼合作。道不同無法為謀的。”
崔劍星這會兒根本沒有問“你不怕我回頭告密”這種蠢念頭,紅黨這邊都這麼大喇喇地把東西都擺出來了,就根本不怕和南京那邊撕破臉,真要乾仗南京十成十是一個輸字。
回憶自己之前被蒙著頭臉進入不知在哪的兵工廠,在裡頭看到的明顯超過世界水平的各種先進武器,崔劍星同樣也悟了為什麼南京高層也那麼輕易地被紅黨反滲透了。
就衝這些武器,隻要不是有身家性命級的衝突,傻子都知道該選哪一邊站。
甚至最諷刺的地方是,哪怕他是個堅定的南京政府支持者,這會兒為了不讓效忠的政權過早傾塌,還得在想好破局之法前老老實實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死死保持住眼下這個局麵。
“最後一個問題。”崔劍星又問,“你們這些年明明已經有了可以起事的能力,靠著這些也足夠完成政權的和平過度,為什麼還蟄伏在幕後?大清滅亡也才二十年沒到,那些給洋人的條款仍在生效,短期內不至於還要再來一次吧。”
當年八國聯軍攻開大清的國門,雖說這群土匪大獲全勝掠奪了無數財富,但遠渡重洋的軍費同樣也是一個極大的數字,就算再想割一次韭菜,如果時間太短不給人休養生息也無法再從這裡劫掠到什麼,而且接連的侵略還會引起當地百姓的拚死抵抗,根本得不償失。
而這個問題,應大少卻沒回答,隻說了一句:“我們至今為止的行動都是按照組織的意思來的,而且上麵的判斷一次都沒出錯過。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自己去看去驗證。”
在絕對實力的支持下,應子玉給崔劍星展示的是實實在在的陽謀,無論崔劍星怎麼選,應子玉和他背後的組織都立於不敗之地。
最關鍵的是,崔劍星對應子玉說的行為理念瘋狂心動,之前隻是小小冒頭的“紅黨更適合執政國家”這會兒念頭瘋漲。
“我再想想……”他勉力保持理智,先用上拖字訣。
“請便。”應大少完全不在意,還非常體貼,“想不通可以多想幾天,我這邊隨時歡迎你上門作客。”
他那可有可無的態度讓崔劍星忽然就有些不爽,好歹他也是南京那邊頗受器重的軍官,怎麼紅黨這邊拉人的態度……
等等!
“你們,在北洋那邊也有人對不對?”像是福靈心至,崔劍星脫口而出。
“這個嘛……”應大少再度聳肩,“我資曆尚淺權限不夠,不是很清楚呀。”
放屁,你應家借著全國大開電子工廠的東風都不知道暗地裡建了多少個兵工廠了,武器運到哪個省彆人不知你這個應家繼承人會不知道,糊弄誰呢!
崔劍星心裡罵起臟話,可麵上卻是抿抿唇壓低帽簷直接走了。
應大少看人走得一臉低氣壓也不管,仍是保持著懶洋洋的紈絝姿態,待隻有他一個人時刷一下就跳起來,像偷到蜂蜜的熊一樣開心的就往書房裡竄,他敢打賭,這人後麵鐵定上勾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這樣他的任務又完成了。
“不過我說不清楚是真沒騙你呀。”應子玉聳肩嘀咕,“我是真的不知道組織現在有多少人,他們又具體藏在哪兒,明麵又是什麼身份。”
唯一清楚的,是他們遍布世界各地。
“子玉,陳先生走了啊?不是說在家裡吃過午飯才走的嗎?”樓下,收到崔劍星告辭令的應母上樓去問兒子,“對了,昨天你二姨跟我打電話,說你青蘭表妹要來上海玩幾天,你有空就……”
應大少誌得意滿的臉一下子就變了,立刻將門反鎖,對著傳真機就是一通操作。
他要向組織申請出國做任務!
***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兩年,這段時光不長不短,但卻足夠全國各地的糧食基地都傳來豐收的喜訊。
如今國內局勢安穩,當以農為本的國度遇上改良的優秀糧種,幾相結合產生豐收爆倉的結果是完全能預見的。
這一回不隻是各大租界或南京北京等大城市的居民日子越過越好,就是偏遠之地交通不太發達的城鎮鄉村的老百姓也能每餐吃飽肚子。
總往租界湧來的難民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少,那些表情或麻木或倉惶的流浪兒亦是跟著逐漸消失,糧食越來越便宜,公益機構和民間善心人士一起發力,自然也不差他們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