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鄰居們都說,老孫是成了精了,八十的人了,看著跟五十多歲的人差不多,眼不花耳不鳴,腿腳也利索,連頭頂上的頭發都是烏青烏青的,大熱天的,他穿一身青色長褂,清瘦,眼神清亮,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俊秀。
小一輩的人都聽過老孫年輕時候的事。
老孫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姑娘,後來那姑娘跑了,他就一直守在這陰森森的老宅裡,孤獨終老。
胖子進來麻將館的時候,老孫正在摸牌。
胖子走到他身後,說:“孫爺爺,你家來人了。”
老孫老神在在的用手指去摸麻將的紋路,他常年在天橋上算卦看相,算是有點名氣,常常有人找上門來,算不得稀奇:“等我打完這把。”
胖子說:“是個女孩兒,跟你說的一樣,十六七八歲。”
雖然看不到臉,但是聽聲音,估摸著也就那麼大吧。
老孫手一抖,手裡剛摸到的麻將都掉了,是張九萬。
他一句話不說,拉開椅子就往外走。
“哎!老孫!你的錢!”
老孫跟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麻將館,他腳步越走越快,到後麵,幾乎要跑起來。
胖子追出去,老孫已經跑出老遠。
遠遠地,老孫看到立在門口的人,心一下子就涼了,腳步也慢了下來。
不是她......
哪怕這人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連臉都看不到,但他隻是看身形,就已經知道,這人不是薑蘇。
他腳步慢下來,慢慢地走過去,心情已經平靜下來。
“小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傘下的人抬起頭來,目光從帽沿底下飄出來,落在老孫的臉上:“你是老孫?”
十七八歲的女孩兒,聲音卻沒一點朝氣,聽著懨懨的,像是被太陽給曬蔫了。
老孫心裡有點怪異:“我是。”
傘下的人終於摘掉了頭頂的兜帽:“我叫薑長歲,薑蘇是我師父。”
老孫打眼一看,心裡略驚了下。
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是,淡淡的粉白,這麼熱的天,她捂在長袖長褲裡,卻是半點汗都沒出,臉就巴掌大,眉毛細細彎彎的,睫毛卻很濃密,密密匝匝的睫毛下鑲著兩顆漆黑的眼珠,鼻子小而挺翹,嘴唇上倒是沾了點肉,但是也是沒什麼血色,整個人看著沒有半點人氣兒。
但與之相反的,她那一頭傾瀉下來的黑發卻茂密的如海藻一般,烏黑發亮,像是吸走了人的精氣才能把這一頭頭發養的這麼好。
“孫爺爺,是你要找的人嗎?”跟過來的胖子問道,說著,看到傘下長歲露出來的臉,被狠狠地驚豔了一下。
長歲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胖子對上她的眼睛,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她那一雙眼睛黑漆漆的,跟黑洞似的,對視的時候,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看透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連魂都要被吸走。
……
老孫進門前對胖子說:“小胖,你去幫我弄半邊冰西瓜來。”
胖子對老孫恭順的像自己家親爺爺,哎了一聲,就去了。
進了院子,再上幾條台階,兩道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一推開,就有撲麵的涼意,將薑長歲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長歲在門廊上把黑傘收攏,進了屋,把背後沉重的背包放下來。
那背包落地的聲音聽著似乎是不輕。
老孫格外多看了她一眼,懷疑她這細胳膊細腿的,不像能背多重的東西。
長歲兩顆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裡緩慢的轉了一圈,把這房子打量完了。
以她對薑蘇的了解,毫無疑問,這裝修風格就是薑蘇的品味,充滿著暴發戶的味道。
房子裡不用裝空調,就有絲絲的涼氣從天花板上往下滲漏,讓整個房子裡都充滿了絲絲的涼意。
長歲抬頭看了眼天花板。
天花板上正倒吊著一隻吐著長舌頭的吊死鬼,同她的臉隻有三寸的距離,同她大眼瞪小眼,從嘴裡吐出來的舌頭都快要舔到她臉上來。
老孫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什麼都沒看見,他問:“怎麼了?”
長歲收回視線,像是沒事人一樣:“先吃飯。”
老孫反應過來:“這個點是該餓了,我這也沒準備,走,我們出去吃吧。”
長歲眨了眨眼,看著老孫,提醒道:“你有錢嗎?我吃的有點多。”
老孫笑了:“放心,飯菜還是管夠的。”
……
半個小時後,老孫和作陪的胖子看著長歲一口氣點了半本菜單。
老孫是見過這場麵的,淡定的喝了口水。
胖子卻是沒見過這架勢,瞪圓了眼:“咱就三個人,你點那麼多菜,吃的完嗎?”
像是把她當成了不懂事,亂花老人錢的不良少女。
老孫脾氣很好的對長歲笑笑:“彆聽他的,你想吃什麼就點。”
他看長歲的眼神,很慈愛,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長歲淡淡的撩起眼皮掃胖子一眼,淡漠的黑眼珠裡沒有一絲情緒,語氣也是淡淡的:“又不是你買單。”
胖子一噎,後脖子還莫名的涼了一下。
要說起來,他剛才打一眼看到長歲的時候,還真是被狠狠地驚豔了一把。
他雖然入行不久,但是娛樂圈裡那些女明星,他也見得多了,審美也提高了不少,到現在漂亮到讓他驚豔的,還真沒幾個。
但他剛才一打眼看到長歲的時候,還真是有被驚豔到的感覺。
但是看久了就會發現,這女孩兒漂亮是漂亮,那五官長得,彆說多精致了,這穿一身的黑也遮不住她那身白皮,可她那小貓似的小臉上,那兩隻眼睛就跟玻璃珠子一樣,漂亮是漂亮,但是卻冷冰冰的還有點木木的,沒有一絲情緒。
像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現在圈子裡還真沒這一款.......
就算演技不行,光憑著這張臉,估計也能在圈裡混口飯吃。
胖子看著長歲,心裡打起了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