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歲從盧家彆墅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盧文浩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的嘴角掀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多可笑。
事實上王文婷從來沒有喜歡過他,頂多是曾經誤認為他是個好人罷了。
這隻不過是他在哭訴的時候說自己喜歡王文婷的時候,她隨口編造出來的故事。
隻要他還有一點良心,這個謊言會讓他生不如死,此後人生的每一天,每每回想起這件事情,都會痛苦不堪。
而不是把這一切都推到魏誌敏的頭上,佯裝無辜。
他痛哭流涕的說著自己喜歡王文婷的時候。
長歲隻覺得惡心。
不過僅僅隻是這種程度上的痛苦,還遠遠不夠。
“怎麼了?”林隊長和嚴梵都沒在車上,兩人都聽到了盧家彆墅裡傳來的哭聲,那哭聲聽起來極為痛苦。
長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林隊長。王文婷被性侵的時候被魏誌敏拍了視頻,按照魏誌敏極端惡劣的性格,他應該不會刪除,視頻應該在他的手機或者電腦裡,請你想辦法找到。”
她站在林隊長麵前,鄭重囑托:“拜托了。”
林隊長一愣,隨即滿臉凝重:“好。你放心,隻要這個視頻還在,我一定找到。”他頓了頓說:“我查過,盧文浩上學上的晚,作案的時候已經十八歲了,如果能夠找到視頻…….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竭儘所能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
長歲點了點頭,然後說:“我們走吧,先回酒店,我還要去準備一點東西。”
林隊長一邊開著車,一邊覺得自己這兩天什麼都沒乾,光開車了,不禁有些挫敗。
“我怎麼覺得我這兩天什麼忙都沒幫上,就是個專車司機。”林隊長苦笑著調侃道。
與此同時,坐在副駕駛連車都沒得開的嚴梵:“……”
長歲笑眯眯的:“怎麼會,嚴隊長是把我帶到西城來的領路人,林隊長你是我在西城的通行證。”
林隊長哈哈一笑。
然而嚴梵還是沒有感覺自己發揮了什麼作用,連保鏢都當的不稱職。
林隊長把他們送到酒店,先走了,他準備去魏誌敏家去找視頻。
長歲和嚴梵分開,獨自回到房間開始為晚上做準備。
……
長歲一直在房間裡忙活到晚上七點才結束。
嚴梵終於等到她出來:“你要是再不出來,我都要去叫你了,先下去吃個飯?”
長歲想到今天晚上要耗費的精力,點了點頭。
兩人剛進電梯。
嚴梵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臉色漸漸凝重,說了幾句,他掛了電話,轉過頭來看著長歲說:“你說的那個視頻,找到了。”
林隊長很快開車趕了過來,趕上了他們的晚飯。
“這頓你請。”嚴梵說。
“沒問題。”林隊長爽快的說,拿到證據他現在精神都是一振。
“確認過了,就是那個視頻。我找了個借口把魏誌敏的手機拿了出去,他手機有密碼,他父母一直沒能解鎖,所以沒有看到那個視頻,我送到了隊裡讓隊裡的同事把手機解鎖了,視頻就在他手機裡。”說到這裡,林隊長的表情有些沉重:“你放心,有了這個視頻,盧文浩跑不掉。學校也沒辦法洗脫責任。”
長歲心裡鬆了口氣,神情柔和下來:“林隊長,謝謝你。”
林隊長鄭重道:“小薑,是我要替王文婷謝謝你,我自己也要謝謝你。”
嚴梵突然冒出一句:“就沒人要謝謝我嗎?”
長歲和林隊長轉頭看到,頓時都笑了。
林隊長按著他肩膀說:“嚴梵,最應該要謝謝的人就是你,是你幫我把小薑帶過來的。等事情徹底解決了,我再請你們吃一頓好的。”
嚴梵喝了口水:“那我到時候得大宰你一頓。”
林隊長哈哈一笑:“我絕對帶夠錢過去!”
長歲看著他們,也微微一笑。
她從寺裡出來以後,好像認識了很多不錯的人呢……
……
吃完飯,林隊長照舊開車把長歲送到學校大門口。
林隊長和嚴梵從車上下來,交代說:“還是那句話,不管發生什麼事,自身安全第一,有什麼事,立刻叫我們。”
長歲拿著充滿電的對講機,對他們點了點頭。
“走了。”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漆黑的學校裡。
林隊長和嚴梵對視一眼,默契的說:“等吧。”
…….
長歲再一次站在教學樓下的時候,心境已經與昨晚截然不同。
她看著那麵粉飾過的牆。
那上麵原本用血寫著幾個名字。
張耀華、魏誌敏、盧文浩、孟琦……
她劃破了自己的手,用血在雪白的牆麵上留下了這幾個名字。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能了解王文婷的絕望和痛苦。
因為在某個瞬間,她和王文婷的情緒是共通的,那些絕望、痛苦、憎恨,她通通都感受到了。
長歲抬起頭,就在今晚,讓她來了結吧。
……
今晚的風比昨晚風大,月亮被烏雲遮蓋,若隱若現。
昨晚從圍欄上脫落的符紙被風卷的到處都是。
長歲的發尾也被風卷起。
她把現場布置好,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
昨晚厲鬼已經上過一次當了,知道她的厲害,肯定不敢再過來了,今天隻能強製召喚了。
長歲從背包的內袋裡拿出一個封口袋,這裡麵是一片裁剪下來的紅色布料,是她特地拜托林隊長從王文婷自殺那天穿的裙子上剪下來的,上麵染上了王文婷的血,呈現出一種暗紅色。
寫著王文婷生辰八字的黃符在黑鼎裡燃燒,長歲把這一片衣角丟進了火焰裡,雙眼緊閉,雙手捏訣,口中念咒。
那一小片衣角瞬間便被火焰吞噬,緊接著,一股濃煙從黑鼎中冒出——
長歲睜眼,強烈的煞氣撲麵而來!
陰氣都化作刺骨寒風。
長歲後退半步,雙手結印,口中低喝:“縛!”
頭頂的煙霧直接化作小型颶風席卷而下,將那向她撲來的黑影層層纏繞起來!
“這回不會再給你逃跑的機會了。”長歲眼神凝重,十指飛快變化:“困!”
數十張事先被布置在黑鼎四周的符紙頓時騰空而起!形成一個包圍圈,隻聽到嘩啦啦的脆響,數十張符紙瞬間將那一團被束縛住的黑影層層包圍!
厲鬼在怨氣中拚命掙紮,然而那濃重的怨氣瘋狂翻滾,卻一絲都沒有泄露出來,反而被包裹在外層的符篆源源不斷的吸了進去。
“為了準備這些符,我今天可是用了不少血啊。”長歲說著毫不猶豫的咬破右手手指,血湧出來,她凝神在左手掌心畫上一道符篆,她每在手上畫出一筆,後背上薑蘇的封印就黯淡一分,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被怨氣包裹的王文婷說:“我的血很珍貴,不要浪費了。”
她說著,完成了符篆的最後一筆,畫著符篆的左手從符紙的縫隙中伸進去,蓋在了厲鬼的腹部,符咒蓋上去的瞬間,長歲的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
厲鬼周身的怨氣以蓋在她腹部的手掌為中心形成一個漩渦,源源不斷的怨氣從這個漩渦被吸收到長蘇的手掌心,然後沿著手臂進入她的身體。
長歲麵無表情,瘋狂吸收著王文婷身上的怨氣。
可以以自身吸收厲鬼身上的怨氣,這個技能是連薑蘇都沒有的。
不過薑蘇的手段向來簡單粗暴,從不會去追溯厲鬼的過往,遇到了就直接把它打到魂飛魄散。
所以薑蘇才會說長歲不是老天爺賞飯吃,分明就是老天爺往她嘴裡塞飯。
而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薑蘇感應到了封印鬆動,眉毛微微一挑。
很明顯,她這個徒弟,又在亂來了。
她甚至懷疑過讓長歲擁有這樣特殊的體質就是為了能夠讓她行走世間超度惡靈。
環繞在王文婷周身的怨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
逐漸露出裡麵“厲鬼”的真身。
王文婷身上穿著那條死去的時候穿著的紅裙子,滿臉血汙,兩眼無光。
“王文婷,我已經拿到了他們傷害你的證據,你沒有殺掉的盧文浩,會去坐牢,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哪怕他們活著的時候沒有得到懲罰,死去以後進入陰間,也會得到他們應得的懲罰。”
“王文婷,你若執迷不悟,煞氣越來越多,遲早會被徹底吞噬心智成為四處作惡的厲鬼,到那時,你無法控製自己想殺誰不想殺誰,可能連你自己愛的、想要保護的人都會被你殺死。我知道你現在尚有一絲神智未泯,能夠聽到我說的話。”長歲注視著她,沉聲說道:“你說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幫你,那我來幫你,雖然來得晚了一點。苦海無涯,我來渡你。”
王文婷身上的怨氣飛快消失,並不是被長歲吸走了,而是就那麼消散了,那兩隻沒有任何神采和光亮的眼睛動了動,沾了血的嘴唇微微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隻聽到一陣破空聲響起!
桃木劍從長歲的耳邊急掠而過!
長歲瞳孔驟然一縮!
隻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桃木劍狠狠插進了王文婷的胸口!將她帶飛釘在了半空中!
她身上的符紙紛紛下墜,纏住她的煙霧也消散了。
長歲猛然回頭。
隻見那天那個在餐廳遇到過的年輕男孩兒從樓梯間走了出來,嘴角帶著笑:“幸好,沒有來晚。”
他看到長歲,嘴角的弧度加深了:“果然是你啊。不好意思,這樁生意我接了,這隻厲鬼,歸我了。”他說著,看著被他釘在半空中的王文婷:“不過看在你已經做了一點前期工作的份上,錢三七分吧,怎麼樣?”
回答他的是數道向他飛來的符紙!
玉焚瞳孔一縮!一邊後退一邊取出一疊符紙,雙手結印,喝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他手中的符紙頓時在他麵前結成一道牆,把他擋住了。
長歲眸光森冷,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結印的手一變:“燃!”
玉焚嘴角的笑意凝固,震驚的看著那數道飛來的符紙無火自燃,撲到他符紙上,瞬間連他的符紙也點燃了!
被風一吹,火焰朝他身上撲了過來!
他猛地後退數步!退到了門口,他的符紙被燒成了灰,口中突然嘔出一口血,臉色驟然慘白,他扶著門框,驚駭地看著那邊麵色冷若冰霜的長歲:“你是誰?!”
長歲根本不想和他對話,剛才被他從中破壞從王文婷身上脫離的沾著她的血的符紙此時驟然騰空,隻見符紙騰空後一張接一張首尾粘在一起,擰成了筆直的一股繩。
“我是你祖宗。”長歲冷冷的說,語畢,右手一揮,那符紙擰成的符繩便飛快地朝他飛去!
長歲的手段,玉焚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手裡剛拿出一疊符紙,那符繩就捆住了他的手,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將從上到下捆了個結結實實。
玉焚掙了幾下,沒掙動,大聲喊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說過了,我是你祖宗。”長歲冷冷說完,手裡一張符飛了過去,封住了他的嘴。
玉焚:“唔唔唔!唔唔!”
長歲不再理會他,那把貫穿了王文婷的桃木劍失去了控製,王文婷從半空中墜落摔在了牆角,臉色灰敗,但她胸口還插著那把桃木劍,動彈不得,她周身還是纏繞著怨氣。
長歲走近她,在她麵前蹲下來:“彆怕。我來幫你。”
她用左手握住劍柄。
不遠處的玉焚雙眼一眯。
隻要拔出這把桃木劍,這隻厲鬼就會魂飛魄散。
王文婷此時已經恢複了神智,看著那把隻貫穿自己胸口,隻剩下劍柄在外的桃木劍,眼神裡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