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長歲第一次感覺到真正危險的氣息。
以往無論是惡鬼還是厲鬼,她都有把握,可以讓自己不受傷,可是這隻女鬼不同,她不是一般的惡鬼,是有著強大自我意識和道行的惡鬼,可以想象,在她被封印在地底下之前,遠比現在更強大,那個將她封印的人很有可能是沒有辦法“殺死”她,才會將她封印。
女鬼腳踝上的金繩應該就是她沒有辦法從這裡離開的原因,她殺人也是為了吸取亡魂強大自身,如果被她吸取到足夠多的亡魂,她就能從這裡離開,為禍人間。
長歲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必須在這裡就把她解決掉,不能讓她逃走。
女鬼就漂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長歲,她垂了垂眸,好像到這時才看到地上的符陣,那雙帶著嘲諷的眼睛眼神微微凝了一下:“這個陣法……看來你有點本事。”
她說著歪了歪頭,一頭長及腳踝如瀑布般的青絲也隨之從她單薄的肩後傾瀉而出:“不過,想要封印我還差了點。你天生陰體,模樣長相也甚合我意,拿來當我的容器正好。”她輕抬起那隻如白玉般的右手,嘴角掛著一抹邪笑:“你放心,你的身體,還有魂靈,我都會好好用的。”
長歲手裡捏一張符紙,輕輕一揮,符紙驟然騰起火焰,她漆黑的眼睛裡倒映出兩團跳躍的火焰,唇角微微一勾:“那對不起了,我暫時沒有要把這具身體借出的計劃。”
女鬼眯了眯眼,抬起的手驟然落下——
手落下的瞬間,她那一頭青絲陡然瘋長!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生命,朝著長歲席卷而來!
長歲頭皮麻了一下,不是被嚇得,是被惡心的,剛才還如妖似仙的女鬼現在半分美感也無,那頭如瀑布般的青絲此時就像是無數條活蟲一般湧動。
長歲捏著符紙的手輕輕一揮,符紙墜落在地,瞬間點燃了地上的符陣,地上四十九張符紙騰的全都燃起火焰!房間驟然大亮!
而她就站在符陣中央。
那些猶如活物的頭發頓時像是遇到了懼怕的東西,漂浮在符陣外圍,不敢再往前。
女鬼被這火光刺的眯了眯眼,一張雪白冰冷的臉被這火光照亮,她悄無聲息的往後飄了飄,滿屋的頭發都隨之湧動起來,她的頭發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充滿了整間屋子,像是黑色海浪一般無聲的湧動,發梢不斷的試探著突破符陣。
長歲站在火焰中,手裡捏著三張符紙,看著像是形成了一個大繭的頭發,而她就在這個繭內,如果被這些頭發纏上,一定會很麻煩。
女鬼居高臨下,漫聲道:“把你的身體獻給我,我會考慮放過你的魂靈。”
長歲笑了,微抬著下巴,眼神清冽:“你讓我封印,我也會考慮不把你打到魂飛魄散。”
女鬼眼神一厲:“敬酒不吃吃罰酒。”
長歲誠懇道:“我從不喝酒。”
女鬼臉色微變,顯然被長歲激怒了,哼笑道:“好刁的嘴!等你的魂靈成為我的一部分的時候,希望你還能說話。”
她說著,突然輕抬起左手,得意的笑:“讓你聽聽這個。”
她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一根手鏈,簡簡單單的一根紅繩,上麵墜著一個鈴鐺,隨著她的動作,那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鈴聲。
長歲的心臟隨著這鈴聲突突急跳了幾下,她眼神驟然一冷:“攝魂鈴?”
女鬼對長歲居然認出她的法器頗感意外,她看著長歲,細眉挑高:“你居然認識我的這件寶貝?”
長歲盯著她,忽然神色複雜的問道:“你就是那個被扶玉道人封印的紅衣女鬼,宴魂?”
女鬼聞言,先是訝異,隨即便是輕輕一笑:“想不到我被封印數百年,這世間居然還有人能認得我?很好。你是誰?是不是扶玉的後人?”
長歲看著女鬼,此刻心情格外複雜。
薑蘇丟給過她一本扶玉道人的親筆自傳,這本自傳裡,記錄的都是他這一生捉過的鬼怪。
薑蘇曾經和年輕時的扶玉道人結伴同行,還光明正大的學了他不少捉鬼的手段。
扶玉道人封印這隻名為宴魂的女鬼時,是在他三十歲的時候,當時的扶玉道人已經十分強大,是這一行裡最頂尖的高手,但是在封印宴魂時也廢了很大的功夫,據他自傳裡的記載,宴魂生前是被獻祭給河神的,她的父母兄弟為了錢,在她十六歲的時候主動將她送出去,交給村子,用她來獻祭,而她身上這身紅衣,並不是普通的紅衣,而是她的嫁衣。
她臨死前身著嫁衣,被囚在籠子裡,哭啞了嗓子,在被推入洪水中前,她死死的盯著那些麻木的盯著她的村人,嘶吼著立下詛咒,自己將在死後化作厲鬼,殺儘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
村人眼看著她被洪水吞噬。
一襲紅衣在洪水中一現就被淹沒。
村人愚昧。
那條大河裡哪裡有什麼河神。
宴魂死後,如她所說,化作厲鬼,隻用一晚,便屠了半個村。
第二日天亮,村子裡每家都有人死,而且個個死狀淒慘,哀聲遍野,隻有宴魂一家人平安無事。
宴魂一家人頓時成了眾矢之的。